“我說老嚴啊———”離他們不遠處的書架下,地面上躺著一個人，這人從臉上拿下一本攤開的書，露出一臉痞笑來,“這小子精著呢，用不著你替他操心。”
嚴夫子一臉不贊同：“曾烈”
“打住打住！”被稱作曾烈的男人從地上一躍而起，書猛地一合，“先別說我，你的寶貝弟子已經(jīng)在藏書閣里三天沒挪窩了，一天只吃兩頓冷面餅子,你不去管管？”
嚴夫子的眉擰了起來：“他在哪兒？”
他這幾天忙著尋英雅集的事,沒什么時間關(guān)注自己的弟子，沒成想一個不留神,這孩子又開始亂來了！
他再年輕，身體也經(jīng)不住這么糟蹋啊！
但嚴夫子的目光投向了祝凌。
“交給我交給我！”曾烈嘻嘻哈哈地拍了拍祝凌的肩膀,“帶他們參觀書院的事不是早就完成了嗎？”
“你不就是對這個小子不放心？我接手———”曾烈催促道，“你還是上三樓去看看吧,驚鴻那小子,除了你和掌院,可沒人勸得動！”
“你若是有什么不解之處，可以———”因為曾烈有時候的不靠譜行為，嚴夫子還不是很放心。
“你少操點心———”曾烈推了推嚴夫子的背,“有我呢！”
嚴夫子：“”
就是因為有你，我才要多說兩句。
等嚴夫子急匆匆地上去了,曾烈才長舒了一口氣。
嚴夫子每次看見他沒個正形都忍不住要勸他幾句,希望他能保持一個先生應(yīng)有的樣子，不要帶壞了學(xué)生。
偏生他又長得不怒自威，神態(tài)像極了他兒時啟蒙的夫子,讓曾烈一看到就心虛氣短，想反駁都沒底氣開口。雖然平日里嘴上嘻嘻哈哈，但他毫不懷疑，如果哪天嚴夫子發(fā)起狠來讓他自省或者罰站，他他也是不敢當面反抗的，最多背地里偷跑。
想到這里，曾烈把目光挪回祝凌身上，語氣里帶著些許憐憫：
“老嚴想掰正的苗子，還沒有不成功的。”
“這一個月，你就好好的適應(yīng)一下吧，這棟藏書閣里所有的書籍，都是你要學(xué)的———”他想了想，補充道，“內(nèi)容之一。”
祝凌：“”
系統(tǒng)的聲音快蕩漾出了實體化的波浪線：
【你好像當不了咸魚了呢～】
“沒關(guān)系。”祝凌很認真地回復(fù)系統(tǒng)，“有志者，事竟成。”
系統(tǒng)一噎，這話用這兒合適嗎？！
祝凌從離她最近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翻開看了起來。
這是一本講述天下風(fēng)俗見聞的游記，紙張雖有些發(fā)黃，但字跡卻仍舊清晰。
曾烈也從祝凌拿書的旁邊抽出一本同樣的書：
“這本《風(fēng)俗錄》是五十多年前一個游俠客所寫，市面上刊發(fā)不多，你看的這些，都是學(xué)院里的先生和聘請的書生們一筆一劃謄寫的。”
祝凌問：“藏書閣里的所有書，都是這樣來的嗎？”
她頓了一下，才道：“在藏書閣里看書沒有限制？”
“藏書閣里的書有部分是活字印刷本，但絕大部分是謄抄的。”曾烈輕聲道，“只要是應(yīng)天書院的學(xué)生，都可以進來看書，唯一的要求就是，若是你見到有書損壞，你須得重新謄抄一本一模一樣、沒有錯誤的書放回原處，以供他人閱讀。”
這個限制，輕若無物。
書在古代是非常貴重的東西，有時候判斷一家的底蘊，都是以藏書多少來斷定的。想借閱那些書籍，更是有著無比嚴苛的限制。
因為知識是被壟斷的財富，是劃分階級的標桿，是被限制的通天途。
應(yīng)天書院的藏書閣，在祝凌看來，就像是不可能存在這世間的奇跡。
“很驚訝是不是？”曾烈笑道，“我當年和你一樣，以為自己進的不是書院，而是哪家流傳千年的世家重地。”
“藏書閣里的一半書籍，都是蘭亭通過各種渠道弄回來的，另一半的書，有的是書院各位先生貢獻的孤本，有的是他們向好友寫信要來的謄抄本，有的是花重金收購來的前后數(shù)代人，五六十年的努力，才有了今日的藏書閣。”
祝凌深吸了一口氣：“書院的學(xué)生應(yīng)該不多吧？”
應(yīng)天書院確實是無數(shù)讀書人夢想的圣地，但這般可怕的底蘊，若是影響力超出一定程度，便沒有國家能允許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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