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驕陽低調(diào)又華麗的縞色長裙的裙擺處, 果然有一個巴掌大小的破洞。

這裙子她只在入宮那日穿過，印象中那一路上并沒有發(fā)生過剮蹭，怎么會……

陳驕陽眸子一動, 忽然想起那日在回府的路上，她和倫玉在馬車裏爭執(zhí)后, 倫玉不知從何處撕了一塊兒布來擦手, 當(dāng)時她并沒有在意，現(xiàn)在她終于反應(yīng)過來, 倫玉那是扯了她的裙子！

陳驕陽好氣，但是要忍住。

她抬眼看著柳榮樂，無所謂道：“柳府景色絕妙，方才來時這一路上光顧著欣賞了, 興許一時沒留意就剮蹭到了。”

王娉娉這會兒回過神來, 尖利的聲音再次響起：“郡主這話的意思，好像你衣服破了都冤柳府似的。”

陳驕陽只是淡笑著看她, 沒有半分解釋或者開口的意思。

王娉娉莫名有些心虛, 沒在吱聲，低頭開始喝茶。

柳榮樂又是那樣委屈巴巴的同陳驕陽表示歉意，隨后還說要重新做一套裙子贈予陳驕陽。

“那倒不必了。”陳驕陽一口回絕。

柳榮樂莫名又作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王娉娉看在眼裏, 忍不住再次開口：“郡主這是瞧不上柳府的繡娘？”

陳驕陽簡直覺得莫名其妙，哪裏有非要送人裙子的道理，不要就是瞧不起么？

她不想搭理王娉娉，索性就當(dāng)沒聽見，扭頭和倫繡開始聊起茶點來。

王娉娉沒得到答覆, 心裏窩火，她給一旁孫家的二姑娘遞了個眼色。

孫二姑娘原本還有些忌憚陳驕陽郡主的身份, 在看到王娉娉各種擠兌陳驕陽之后，陳驕陽卻沒有絲毫回應(yīng)時，她便徹底放心了。

“聽說鄉(xiāng)州雖然地小又偏遠，但的確稱得上是江南的富饒之地，郡主看不上咱們上京的繡娘，也不算什么稀奇。”

孫二姑娘幾句話，就將陳驕陽和柳府的事，直接擴大到了整個上京。

陳驕陽依舊沒有回應(yīng)，反而還笑著對倫繡道：“這個點心有股桃花香，吃起來也不膩，你嘗嘗。”

倫繡這會兒手心在冒汗，哪裏還有胃口吃點心，她抿著唇，正在猶豫要不要幫嫂嫂還擊時，陳驕陽抬手在她胳膊上輕輕拍了一下，倫繡抬頭看到陳驕陽鎮(zhèn)定的笑容，只好將那股子氣又給咽回去了。

平日裏巴結(jié)柳榮樂的一眾小姐妹們，見到陳驕陽連孫家的都不敢回應(yīng)，便爭著搶著開始在柳榮樂面前表現(xiàn)。

趙家庶女：“整個安泰皆以上京為尊，咱們上京的繡娘再差，還能比不過鄉(xiāng)州的？”

眾女紛紛應(yīng)和：“是啊是啊，宮裏貴人們哪個穿的戴的，不是出自咱們上京？”

呦，這把皇宮都搬出來了，陳驕陽笑容更深，那神情仿佛置身事外的看客，沒有半分不悅。

劉家長女：“郡主若是實在看不上，那便直接給銀子好了，我記得齊王妃就是商賈人家出身的。”

眾女哄笑，自古以來上京的達官顯貴們就看不上商賈之流。

陳驕陽神色微動，她朝劉家女看了一眼，低頭將手中桃花釀一飲而下。

柳榮樂估摸著也差不多該停了，便用著嗔怪的口吻對那幾個小姐妹們道：“好了，說到底也是柳府的問題，郡主不愿追究，已經(jīng)是對我們?nèi)蚀攘耍魑唤忝帽悴灰僬f了。”

柳榮樂一開口，自然沒人再提這茬，接下來又到了展示才藝的環(huán)節(jié)。

婢女取來一個石制轉(zhuǎn)盤，轉(zhuǎn)到誰，誰來進行才藝展示。

第一個轉(zhuǎn)到的便是王娉娉，她沒有半分推脫，直接就起身吟唱了一首曲子，曲調(diào)雖好，可陳驕陽就是覺得難聽，可能是因為她調(diào)門太過刺耳的緣故，至于眾人，自是各種拍須溜馬。

接著又有幾個女眷進行了展示，有跳舞撫琴的，有吟詩作對的，陳驕陽當(dāng)真還看的興致勃勃。

柳榮樂心不在焉，時不時就朝石林口的方向張望，在她看到小婢女沖她點頭時，終于露出了微笑。

這一輪，石針轉(zhuǎn)到了柳榮樂的方向。

柳榮樂款款而下，站在石林正中，她取出一把玉炳蒲扇，隨著悠揚的琴聲，一面悠悠吟唱，一面舞動身姿。

一行男賓們原本正在不遠處感嘆柳府園藝的絕妙，忽然聽到這邊傳來這般輕輕柔柔抓人心弦的歌聲，忍不住就開始朝石林走來。

柳榮樂表演完，石林外傳來一陣掌聲，她兩頰微紅地坐回座位，遞給婢女一個眼神。

婢女點頭，再次開始轉(zhuǎn)石盤，不出陳驕陽所料，這次便是她了。

陳驕陽直接對著婢女道：“你重新轉(zhuǎn)吧，我沒準(zhǔn)備。”

婢女不敢做主，只好去看柳榮樂。

柳榮樂將拭汗的絹帕遞給丫鬟，笑著對陳驕陽道：“郡主有所不知，這個環(huán)節(jié)就是姐妹們聚在一起熱鬧罷了，不用太當(dāng)真。”

王娉娉附和道：“是啊，隨便唱首歌或者彈奏一曲便好。”

陳驕陽低頭地理著袖口，看不到神色地道：“莫要叫我不斷重覆話語，今日我是不會上去表演的，若是你們覺得掃興，直接越過我便是。”

柳榮樂一副為難的樣子：“這……”

劉家長女：“沒有準(zhǔn)備怕是借口吧，莫不是郡主根本不通音律？”

孫家二姑娘笑道：“即便不通音律，吟詩作對總會吧，就連方才倫世子都能作出詩來。”

眾人大笑。

陳驕陽終于抬起臉，神情冰冷未見一絲笑意，她直直望著孫家二姑娘，開口問：“你是打從心底看不起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