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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羽聞言緘默半響后低嘆道:“圣康爺繼位至今三十于載,三征九戎,六敗沅淄,收覆失地萬頃,令外族首領(lǐng)無不膽寒生畏,狄戎部族長阿瓦奎更是退至穹連山以南接連求和,不敢再犯。本朝能臣將才輩出,兵鋒之盛、皇權(quán)之威冠絕前朝。此盛世乃百姓之福,貴胄之基,且圣康爺工于心計,巧用各部矛盾,削了部族勢力。換言之,他能驅(qū)侯爺為刃,并非等閑。有些事,世子自個兒心明便好,切莫逢人便談,怕只會招來滅門之禍。”
慕容凱沈聲道:“可他削我方勢力之法可謂陰毒。”
芯羽無奈道:“世子可曾想過,若各部勢力膨脹,紛爭四起,阿瓦奎便會卷土重來,盤踞搖光的拜鵺教也會一并來擾,到時內(nèi)憂外患,怕只怕我等會國破家亡。”
此番話令慕容凱陷入了沈思,良久,抬眸肅容道:“哪怕他為千古一帝,我亦不愿成天權(quán)桎梏!”
芯羽聞言一怔,試問道:“世子可是要……出走?”
“懂我者,芯羽姐也,”慕容凱舒眉坦然道,“我乃殘軀病體,至多活不過三載,若棄世子之位病隱,浪跡天涯,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屆時我爹無了血脈繼任,圣康帝便不必再忌憚我方勢力膨脹,對我那戰(zhàn)功赫赫的老爹而言,也未嘗不是個保全之法……”
芯羽頷首道:“世子有心了,可世子還有氏族同輩,若挑選出來繼任,怕依然要被送去兵營當(dāng)質(zhì)子……”
“所以這位子要給玄陸,”慕容凱篤定道,“若我爹收他為義子,便可帶他入沙場立戰(zhàn)功,日后也便交予其大權(quán)。玄陸失了家族勢力,對慕容氏來說亦是外姓人,如此做便是自斷了我族由血脈承襲而下的氏族權(quán)柄,乍一看來是蠢,卻恰似壁虎斷尾,絕處逢生。”
芯羽沈思道:“如此,確為破局之法,也可消了圣康爺惕厲……可阿陸他……會甘愿當(dāng)這枚旗子么……”
慕容凱舒眉道:“這便需姐姐和阿爹暗中相助了!他雖未言過,心中確想重振玄氏,只礙于尋不得機會罷了,那這慕容氏離經(jīng)叛道的‘罪人’和助踢玄陸一腳的‘惡人’,便都由我來當(dāng)吧。”
在那副明媚淡然的笑貌裏,芯羽目睹了一場戰(zhàn)爭:那是將自己權(quán)力地位悉數(shù)摒棄的戰(zhàn)爭,是場自己手刃自己的戰(zhàn)爭……
幾炷香的功夫,房門“吱呀”一響,玄陸推門而至。
他見此時慕容凱已披袍坐于床榻之上,心下便是一舒,面上也和緩許多,柔和了深陷的眼窩。
他幾步上前,未待慕容凱開口,便一把將他攬入了懷,輕吻他那蓬松發(fā)頂,溫聲道:“你可算醒了……若再不醒,我這命怕也是要沒了……”
慕容凱陷在那人的暖懷中,嗅到那衣料間滲出的佛香味。
他覺得好奇,只因玄陸自滅門后便再不拜佛,也再不信佛,只信自己。
而今那人定是去拜過了,且是久久長拜,要么怎染得如此厚重香味?
人有時很怪,明明不信,卻在絕望時仍會求神拜佛,仿佛不管神佛聽見與否,于己皆是種慰藉。
“餓不餓?想吃什么?”玄陸柔聲問道,半響卻聽那懷中之人冷聲道:
“玄陸,你怎敢如此僭越?!”
這詢問似道驚雷,震得玄陸耳畔發(fā)懵,以為自個兒聽錯了,便松了懷,退了開。
此時他所面對的慕容凱面色生冷,似冰凍的河面般令人生寒!
“凱凱……你……”玄陸試圖確認(rèn)那人的真心,得到的卻仍是生冷回應(yīng)。
“玄陸,你,怕不是忘了,我乃天權(quán)世子,”慕容凱用那雙冷眸睨著他,將彼此之間生生割裂開來一道溝壑,“你見了我,忘了要行禮么?”
“凱凱……我們……”玄陸紫眸閃動,難以置信道。
“跪下!!”慕容凱肅聲喝道,聲似利斧,瞬間便斬斷了他們之間的繩橋,令那道溝壑化作再也無法跨越的深淵!
玄陸雙掌成拳,攥緊得扣入肉裏,應(yīng)聲而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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