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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陶罐燜肉（1 / 3）

第九十四章陶罐燜肉

呼嘯的狂風(fēng)卷過枯草，灑下雪似的碎屑。

這孤獨(dú)的，凜冽的冬日。猶如彌留的遲暮……而道路盡頭的宏偉建筑，便是求而不得的天堂。

圣潔的歌聲在教堂裏盤旋，它只在其中打轉(zhuǎn)；猶如上帝的寬恕，只流淌向能夠捐出贖罪金的人。

稀薄的陽光比紗還輕，飄忽地掛在樹梢，穿不透厚實(shí)的彩窗，點(diǎn)滿燈火的室內(nèi)也不需要它的光臨。

在鉸鏈痛苦的吱嘎聲中，有人推開了門。

大門分割開的是兩個(gè)世界。

有的人走進(jìn)來，連圣像也會(huì)移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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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片的陰影隨著他一同涌入，侵蝕著這片圣地。空氣開始躁動(dòng)，地板咯吱作響，燭光在冷風(fēng)下明明滅滅，讓圣器也蒙上黯淡的余燼。

他摸索著，慢慢坐在了最后一排的椅子上。遠(yuǎn)離圣壇，也遠(yuǎn)離人群。精心雕琢的實(shí)木摩攃過地面，發(fā)出沈重且刺耳的刮擦聲，半新不舊的皮襖擠在一起，又像咯吱咯吱的竊笑。有人不滿地皺起眉，有人畏懼地縮起身體，有人大聲和同伴抱怨起來……總之，沒有人回頭看他。

他抬起困頓的眼皮，先是凝視了許久精心描摹卻無比遙遠(yuǎn)的穹頂，才順著廊柱耷拉下視線，漫無邊際地看向地面上零星的人。

那不是讓人感到愉快的目光，被觸及到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了回避般的煩躁態(tài)度。細(xì)微的躁動(dòng)不安下，猶如一池靜水，連風(fēng)也吹不起許多波紋的青年，便格外引人註目。

他的年紀(jì)模糊不清，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卻又帶著別樣的蒼老之態(tài)。看他華貴的衣著，整潔的長發(fā)，柔軟的指尖，想必是個(gè)吃喝不愁，愛恨隨心的貴族老爺罷。

燭焰在他身旁，穩(wěn)定地燃燒著，照亮那雕像般肅穆，綢緞般細(xì)膩，花朵般柔嫩的臉龐。那雙半垂的眼睛，是寶石般的綠，讓人聯(lián)想到春日的晨星，光耀于天際，日輪也無法掩蓋其中曼妙的色彩。

他垂首斂目，默默禱告的樣子，多么虔誠呀，仿佛從來不曾憎恨，從來不曾痛苦，從未沾染過罪責(zé)，仿佛他生來便是上帝最鐘愛的子民，要在主慈愛的註視下，完成祂應(yīng)允的偉業(yè)，并永遠(yuǎn)完美閃耀，潔白無暇。

他不可抑制地嫉恨起來。

又為這嫉恨而痛苦不甘。

那些情緒，猶如陰冷的爬蟲，即使沒有啃噬他的心，仍留下令人作嘔且無法消除的痕跡。

為什么有人生來就高高在上，為什么有人睜眼便腐爛成泥，若說人是萬物的主宰，又是什么主宰人的靈魂？

為什么這世間有高低，有上下，有平庸，又有異能。為什么給了他特殊的地位，燃起空茫的幻想，又讓他絕望地意識(shí)到——

自己只配做一名劊子手，一只散播瘟疫的老鼠，一頭不幸又面目可憎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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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還好嗎？”

“什么……？噢，噢，你……您在向我說話？”

“是的，”他像貓兒似的安靜，不知不覺便來到了他的身邊，微微傾身望著他，眼中是不加掩飾的關(guān)懷，“您看起來不太舒服。”

他竭盡全力的呼吸，卻發(fā)出破損風(fēng)箱般的噪音。痛苦充盈在他的肺部，他有話卻講不出聲。

“一點(diǎn)肥胖造成的哮喘，”他聽到自己從嗓子眼擠出來的咕噥聲，“沒什么大不了的。”

青年不讚同似的皺了皺眉，但很快，他又憂愁地露出了笑容：“哮喘可能會(huì)引發(fā)肺炎和窒息，這裏的冬天很冷……請(qǐng)您註意您的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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