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有點不太客氣，但安迪卻不以為意，淡淡地道：“我只是想再聽你親口確認(rèn)一下而已。”

景鶴掃他一眼：“好！那么我就告訴你，－－是的，我愛他！”

安迪瞇了瞇眼睛，仔細(xì)地註視著她，像是想看出這話中有幾分真假。半晌，他表情漸漸柔和，最后居然露出一點笑容。“我相信你了。”他微笑著點了點頭。

景鶴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仍然不客氣地道：“董事長相不相信與我何干？我愛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相信！”

安迪哼了一聲：“你大概和那小子一樣，以為我真冷血得沒有一點感情嗎？你們才多大點年紀(jì)，我吃過的鹽比你們吃過的米還多！愛情這種東西，不是只有你們才懂的！”

他的語氣分明是倚老賣老，但景鶴卻恍然覺得他話裏竟有些真心感慨之意。然而，腦中忽然憶及母親當(dāng)年的慘狀，心裏立刻冷硬了。笑話，他這種人會懂得什么是感情？！

安迪似乎也知道她不相信，并不多加解釋，話鋒一轉(zhuǎn)：“小鴻曾對我說，他這輩子就認(rèn)定你一個，并且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讓你們先訂婚。當(dāng)然，我對你們倆所謂的這種愛情，還是持保留態(tài)度。一時的真心誰都可能有，但是真正持久不衰的感情，就不是那么簡單的事了。算了，現(xiàn)在也不提這個。現(xiàn)在安家內(nèi)憂外患，你若是真的對小鴻有心，就好好地照顧他，幫他打理好安氏。”

景鶴這時候才聽出蹊蹺，警惕地問：“董事長是什么意思？”

安迪淡淡瞥她一眼：“還有什么意思？他現(xiàn)在重傷不醒，你這個代理總裁也該負(fù)起責(zé)任來。”

景鶴蹙眉：“董事長是要我仍然像上次一樣代理總裁？”不得不說，安迪主動提出這一點，還是讓她小小地吃驚了一下。

安迪道：“我們安家究竟是什么背景，小鴻既然帶你去了滇北，想必你已經(jīng)很清楚了。現(xiàn)在暗焰和青龍會鬧成這樣，我實在騰不出手再去打理安氏。江辰的精力也有限。”

景鶴現(xiàn)在才明白，他剛才說的“我相信你”，原來還有這樣一層意思在裏面。不過，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信她，只要他肯說出這一句來，那就表示，她已經(jīng)離安氏的核心更進(jìn)一步了。這是好事！

于是沈吟片刻，她認(rèn)真起來：“董事長放心，我自然會做好。”

安迪滿意地點頭，微笑道：“其實天下哪個父母不為子女著想？若是你真能成為小鴻的賢內(nèi)助，我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景鶴聽不出他這話的真假，只得默不作聲。

安迪忽又嘆口氣：“小鴻現(xiàn)在的情況，我已經(jīng)向醫(yī)生仔細(xì)了解過。雖然還沒醒過來，但傷勢已經(jīng)在好轉(zhuǎn)，你不要太過擔(dān)心。倒是安氏，近來有些問題很是麻煩……”

＊＊

景鶴送走安迪，重新回到病房裏。

安聿鴻還是靜靜地睡著，景鶴走過去，摸摸他的臉頰，又看看一旁的監(jiān)護(hù)儀，上面顯示的數(shù)據(jù)一切正常。她握起他的手，舉到唇邊吻了吻，然后怔怔地看著他。

安聿鴻，他來看你了，你可知道？你曾說過，他把你當(dāng)作工具。現(xiàn)在，他不過是來看看你這工具是否能再使用吧？

你知道嗎？他說相信我了。那是不是，他現(xiàn)在終于也肯把我當(dāng)工具使了？我到底是該高興呢還是不高興？

我會幫你好好打理安氏的，但是，對不起，那也只是因為我有我的目的。如此說來，其實我也和他一樣冷血無情吧？

不，其實我比他還要更加惡劣！

雖然他把你當(dāng)成工具，至少卻會想要保護(hù)好你。而我……

我知道這是錯，步步遠(yuǎn)，步步錯，可是，我卻只能錯下去……

能夠賠給你的，只有一顆真心！

親手毀滅自己所愛的人是一種什么感覺？親手毀掉自己的一顆真心，又是一種什么感覺？她把臉緊緊埋在他寬厚的掌心，眼睛酸澀得厲害，可是流不出一滴眼淚。

這一刻，她突然想：若是他能這么一直睡下去，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然而，這時候，她就感覺到，緊挨著她臉頰的修長手指，輕輕地，動了一下……

☆、74 短暫的幸福

心臟頓時一陣緊縮，景鶴猛地抬起頭來。

那雙令人魂牽夢縈的熟悉黑眸正一眨不眨地註視著她，眼中滿溢的深情如潮汐般將她淹沒。

景鶴甚至不敢呼吸，這十幾天來，她已經(jīng)不止一次夢見這雙眼睛，此刻，生怕又是會令人空歡喜的夢一場。

然而，很快，手就被慢慢地反握住了，雖然很輕，沒什么力氣，但是一如既往地堅定，穩(wěn)固。

“小鶴。”他有點艱難地開口，第一句話，喚的是她的名，雖然語音低微，喉嚨沙啞，但每個字都很清晰。

說完這兩個字，他又閉上眼。

景鶴心頭一顫，失聲道：“安聿鴻！”

他重新睜開眼來，看著她，虛弱地扯了扯嘴角：“我好像……做了個夢……夢裏，你答應(yīng)……要嫁給……我……”

這兩句話像是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說完之后，呼吸立刻變得急促起來

景鶴終于回過神來，急忙按響了呼叫鈴。

手上忽然被輕輕一捏，她愕然低頭，安聿鴻痛苦的喘息稍稍平歇，眷戀凝視她的目光裏微帶笑意。

“叫我的名字，很好聽……”

景鶴怔了片刻，突然發(fā)出一聲似悲似喜的低呼，隨即把他的手捧到嘴邊吻個不停，一邊吻一邊喃喃地道：“安聿鴻，安聿鴻，安聿鴻……”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深情地註視著她，嘴邊的笑，越來越深。

＊＊

安聿鴻終于醒過來了。正如江辰所說，因為實在傷得重，恢覆得也很慢。但畢竟他能動，能聽，能說話，不再死氣沈沈地像是沒有一點生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