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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秘密(1 / 1)

說出秘密

山裏人的晚餐給人一種回家的感覺,用料雖算不上昂貴,但是因為都是些來自山林的天然食材,品嘗的時候有種得到上天眷顧的滿足感,那碗山雞燉榛蘑讓人讚口不絕。

那大娘是個會張羅事情的家長,將我視作晚輩親戚一般,不停地為我們夾菜,這反倒映襯出那家大爺的老實靦腆。那大爺話語不多,有一雙菩薩一樣的慈目,方正飽滿的臉膛上雖然有日曬的痕跡,但是面頰上仍微微泛著謙和的紅暈,給人一種“年輕時一定是位皮膚細膩的美男子”的感覺。“多吃些,就當作自己家!”他好像每次只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知怎地,回憶起那樣和善親慕的東北人家,總讓人覺得人生就該那樣樸素才好!

那頓山裏的晚餐讓我生出一定還會再來的意愿。

當餐桌上只剩下我和邊浩的時候,他才重新提起了下午路上的事情。

“鐘逸,不管怎樣,有些話一定要對你坦白的!”

看得出,他要說的事情至關重要,好像已經在心中盤算很久,卻始終難以啟齒。他稍稍抿了一口酒,臉色頓時變得微紅,這讓那張五官俊秀的臉顯得更有男子氣。雖然我不能斷定是什么事情能讓印象中一度灑脫肆意的邊浩變得這樣難以言說,但是一定與我有關。

我想起上學時的一件事情,那時在放長假回家的途中,因為閑極無聊,除了靜觀掠過車窗的風景,我們總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現在回想起來完全記不住的話。有時在我看書的時候,他獨自擺弄著魔方。那個時候,他有很多魔方。直到有一天他覺得已經將所有的魔方都研究透了,便對我說:“想學嗎?” 我猜他肯定是註意到我曾不止一次偷偷觀察過他的動作,我的確是因為羨慕他嫻熟精準的動作而激發起一種躍躍欲試的愚蠢行為。我記得在他拿起我放在桌上的書,隨便翻看的時候,我找到了契機,挑中了那個相對簡單的六邊形魔方。我假裝不在意地翻動著,發現他似乎已經將註意力投入到那本《理想國》中,我便開動了思維,打算像他一樣拼出幾面,然后神氣的宣布:“他煞費心思的研究在我面前不堪一擊!”然而魔方的難度超乎我的預期,即使費盡心力,我也只能勉強拼出一面。

“想學嗎?不如我來教你!”我想因為自己太過專註,以至于并沒有註意到他保持那樣的動作多久了。當我因為屢試不爽產生懈怠情緒的時候,我抬頭看見坐在對面的他將一只胳膊拄在車窗上,用手托著下巴,另一只手放在書上,懷著一種饒有興致的表情看著我被一個小小的魔方困住。

“已經很不錯了!”他說,“比起其他人,一拿起來就能拼出一面已經算是聰明了!”

“我想這個沒那么難的!”也許是因為讀高中時優秀的數學成績帶來的自信,我對有關邏輯思維的事情懷有不可動搖的自信。

“也許吧! 不過這不是數學題!”邊浩知道我在這方面的自信,那時候我的數學成績算得上出類拔萃。

“應該有什么竅門!像數學邏輯一樣!”我說。

“眉頭皺的那么緊!”他說,“也許吧,眉頭緊皺的時候總能解出數學難題的人也許不一樣!”

我咬了咬嘴唇,掙扎著又轉動了幾圈,明知道自己在做無用功,因為完全沒有全盤思路和既定的方向,只是因為一股子不服輸的勁兒,不想敗下陣來。最后我發現這東西完全不像數學題那樣容易摸清門道,便喪失了解題的興趣。

我將魔方放在桌面上說:“沒想到這樣費神,你得多聰明呀!”我知道這樣的恭維會幫我化解來自他的嘲弄和打壓。果不其然,他接過魔方后,簡單地反轉了幾圈,就將六個面完美拼出。

“數學需要公式,這個也一樣!”他說。接下來,他向我灌輸了細致入微的通關方法。實際上,我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并沒有產生一定要完全通關的想法,然而我的莽撞激起了邊浩好為人師的一面。他大概認為我是個容易教會的學生,那股熱情勁兒上來,真是讓人無法抗拒。這不僅沒增添我對魔方的興趣,反而增加了我的心理負擔。那種情況下,我大概是裝得很認真吧——回憶起來,那時候我還真挺在意別人的評價和感受,所以對違背心意的事情也會表現得和顏悅色。他從包裏拿出一個本子,將拼魔方的步驟盡其詳盡地畫在本子上,不得不說,他但是那股認真勁兒真讓我刮目相看。然而,他的努力最終并沒有燃起我對魔方的興趣,這讓我多少產生了歉意。更讓人覺得慚愧的是,在那之后,他特地為我買了兩個初級魔方,讓我不得不在接下來的日子特意對他避而遠之。

也許是意識到我對他的敷衍,以至于后來的一段時間,我們見面時總讓人感受到一種彼此嫌棄的情緒。上學那陣子,他對我似乎從沒抱有情緒上的節制,無論是讚許還是嫌棄,似乎都直截了當。

如今,面對需要借著酒意才能說話的他,到是讓我產生了陌生感。

“很抱歉,鐘逸......”邊浩突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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