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來面對著他，豎起一個無聲的防護咒。當他看到哈利手中的魔杖時，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你是從哪兒，”他說，他的聲音低沈，在怒火中顫抖。“拿到那個的？”

“戈德裏克山谷，”哈利說，強使自己保持冷靜，盡管他的心在胸中瘋狂地跳動，“你殺死我父母的地方。”

湯姆的眼中流露出某種瘋狂的神情，他發出一聲大笑。“所以你知道！你完全知道我是誰！”

“是的。”

他面前的男孩狂笑起來，眼睛裏閃爍著某種癲狂的愉悅。“那么我是誰，哈利·波特？”

“伏地魔。”

愉悅變成了瘋狂的怒火。“怎么會？！你怎么會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好吧，還是盡早解決。

“我知道你的日記本是個魂器——”

如果這甚至可能，湯姆的臉色變得更加憤怒了。

“——就像我一樣。”

湯姆猛地停下，在震驚中后退，他的臉色變得蒼白。“……什么？”

“某個靈魂的碎片，保存在某個物體之中，或者像我這樣，一個人。五十年前，你六年級的時候，湯姆·裏德爾把你困進了一本日記本裏，就像十年前他的一片靈魂來到了我的體內。”

哈利的魔杖，緊緊握在湯姆的手指間，顫抖著。“這不可能。”

“是的，這也讓我體內的那一個你感到困惑。他仍然不太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我想。他認為我的母親做了什么——顯然她也同樣很擅長靈魂魔法。”

當哈利把湯姆同一個麻瓜出身的女巫相提并論時，湯姆沈下了臉。“那個泥巴種——”

“才華橫溢。”哈利打斷。“畢竟，她策劃了你的失敗。”

湯姆沈重地喘息著，眼睛裏亮起著某種介于恐懼和希望之間的光芒。“給我證明。”

哈利搖搖頭。“我不需要。如果不是你自己告訴我，我怎么會知道這一切呢？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可以告訴你更多。你出生在1926年12月31日。你的母親是梅洛普·岡特，你的父親是一個麻瓜，湯姆·裏德爾。你在伍爾孤兒院長大，由一個叫科爾夫人的惡毒討厭的老婦人養大。你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朋友叫西西，她在你們初次遇見僅僅幾個月之后就拋棄了你；你在九歲的時候殺掉了比利·斯塔布斯的兔子，把它掛在了椽子上；一年后，你徹底地嚇壞了艾米·本森和丹尼斯·畢曉普，他們離開那個山洞后再也沒提起過發生了什么；你十一歲時，鄧布利多教授給你送去了霍格沃茨的信，而你以為他是瘋人院的醫生——”

“夠了，”湯姆嘶嘶地說，“夠了。我相信你。”他深深地、嘶啞地呼吸著，顯然在努力地使自己平靜下來。“我相信你。那么你不是來阻止我的了？”他又深吸了一口氣，對自己點點頭。“不。你是來幫忙的，不是來阻止我的。”

哈利搖了搖頭，竭力作出十分抱歉的樣子，盡管其實他一點也不抱歉。“我恐怕我必須阻止你。”

湯姆的眼睛閃了閃。“什么？”

“我必須阻止你。”哈利小心地重覆道。

湯姆瞇起眼睛。“為什么你必須要阻止我？”

為什么必須要阻止他？他不能告訴湯姆·裏德爾，他的湯姆無意給他一具身體，年長的湯姆認為他會帶來的麻煩超出了價值，他當然也不能說他就是不喜歡他，而且在赫敏被石化后，他有點想要報覆。而湯姆·裏德爾顯然也不關心馬爾福的性命。這意味著……嗯，他想他得現場編點什么。

“我……我們不能讓你跑掉把事情搞砸。其他魂器都隱藏得很好，但鄧布利多教授已經知道了你的主魂還活著，如果現在你逃出日記本而馬爾福死掉，你會冒險讓人們意識到有不止一個湯姆·裏德爾，然后發現關于魂器的事情——你會將我們大家都置于危險之中。你已經這么做了——你一直在給我們帶來危險，我們所有人，整整一年。你必須回到日記本中去。至少，在現在。”

哈利忍住一個笑容，相當滿意于他對他們的處境作出了大部分真實的評價。

“不。”

“你是什么意思，不？”哈利困惑地問。

“我的意思是不，我不回去。”湯姆壓低聲音說。

“什么？”哈利問，有點吃驚。他沒有指望湯姆會對此感到高興，但他想，如果他向湯姆解釋說他的生命處于危險之中，他至少會接受將重建身體暫時推遲一段時間。他認為他的推理雖然肯定有點站不住腳，而且有點牽強（因為他遺漏了一些東西），但至少足以讓湯姆考慮一下。

“我不會回去。”

“但是湯姆，你需要——”

“不！我不會回去！”湯姆突然吼道，他的聲音在周圍潮濕的石柱上尖銳地回響。

哈利皺起眉，試圖控制他內心逐漸積聚的焦慮。“這真的是最好的——”

“不，不是！”

“湯姆，仔細想想。你——”

“不！我不回去！我不會再回到那一片黑暗中去，被困在羊皮紙頁中間，被詛咒著活在一片寂靜裏，不能看，不能聽，不能嘗，不能摸，不能行動——我不會再回去了！不是現在，不是當我能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雙手感覺——呼吸到空氣！我不會再回去了！”

不由自主地，哈利內心涌起了憐憫。這正和他想的一樣——其他魂器也像他的湯姆一樣……能夠思考和感受，但被困在冰冷、無生命的物體中。湯姆可能謀殺了一個同學來制造這個魂器，他可能是自愿把自己關在裏面的，但他真的應得五十年的無知無覺和五十年的孤獨寂寞嗎？他可能石化了赫敏……但這是否應得年覆一年的、看不到盡頭的折磨？突然之間，哈利感到很不自信。他要將他最好的朋友的靈魂判處多年，可能是幾十年，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酷刑。他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他知道最終，這是正確的決定。但仍然，這感覺如此錯誤。

——哈利。

湯姆的思緒切入他的思想，然后他突然記起來了。德拉科·馬爾福正躺在他的腳邊，奄奄一息，他最好的一個朋友正躺在醫療翼裏，被石化著；他自己的生命和他最初最親愛的朋友的生命都處于危險之中。他不能同情湯姆；他有工作要做。他必須令人信服；要做到這一點，他必須相信自己的話。“湯姆，我知道這很難。”哈利慢慢地開口，聲音裏充滿同情。

“crucio！”湯姆突然尖叫起來，下一個瞬間，哈利跪倒在地，一聲凄厲的慘叫穿透了他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