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野她們單位女性并不是很多，一向也特別照顧她們，比如女同事都不輪換到鄉(xiāng)鎮(zhèn)，遇上“三八”這樣的節(jié)日不單放假還有購物券，有些年還組織了出去旅游。

不過她們市裏各分局過幾年也要輪換一遍，通常是雙向選擇，和舊領(lǐng)導(dǎo)關(guān)系好一點的，如果領(lǐng)導(dǎo)走了，也可以跟著一起換走。陶野最近聽到了輪換的風(fēng)聲，也有同事私下裏問她怎么想。說實話她是不想走的，一則剛剛住下來，輪到別的地方恐怕又會不方便，何況這裏離鳴春公園最近，她默默想了想，別的位置都還挺遠(yuǎn)的。

如果離開，一定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方便練拳了，也……陶野沒有再想下去，在這個問題上她稍微發(fā)了會兒呆，腦子裏一晃而過，是不是離開會好一點。

時麒會希望她近一些，還是遠(yuǎn)一些呢？可她又想，時麒根本不會考慮這樣的問題吧。

后來陶野又覺得，聽天由命好了，背后大家都為了去自己最想去的地方在忙碌著，她不是不知道，平常融洽和睦的同事間也不免有些風(fēng)吹草動，畢竟一個蘿卜一個坑，有些分局的位置是很不錯的，估計要被擠破頭了。

恰逢這一年的端午來得特別晚，高考都結(jié)束了，才迎來這個小長假。陶野被陶媽的一個電話催回了家去過節(jié)。

說起來，年后這還是她第一次回家，明明也離得不算太遠(yuǎn)，可由于自己的心思都在旁處，顯然很是怠慢了自己的父母。

陶野回到家后十分利索地把家務(wù)活都包攬了下來，又給父母塞了一筆錢，讓她們?nèi)ベI些喜歡的衣服什么的。

陶媽笑咪咪地接過錢，說：“正好，我們隊裏要訂太極服，說是八月八號有大型的活動，一定要統(tǒng)一服裝呢。”

八月八號是國家規(guī)定的全民健身日，她們隊裏也要參加活動的，不過陶野還是有些吃驚地看著她：“你就學(xué)會套路了？”她自己都是剛剛把二十四打得稍微熟練一點，她媽學(xué)得比她要晚一些吧。

“我都跟會兩套拳一套劍了呢。”陶媽得意地說，“哎你別說，練了一段時間后，我的血壓給降下去了，我正勸你爸也出去玩呢。”

“跟會？”陶野皺了皺眉，“太極拳不規(guī)范的話很容易損傷膝蓋的……你們沒有教練教嗎？”

“沒有，不過隊裏面的人會教我啊。”陶媽撇了撇嘴，“我們只要交協(xié)會的費(fèi)用就好，不像你，一年還要交那么多錢去學(xué)。”她看了看女兒的衣著，“有那錢你不會去買幾件漂亮的衣服穿？”

陶野被她媽的雙重標(biāo)準(zhǔn)弄得哭笑不得，何況自己只是穿得舒適，而真正穿得舒適的衣服的質(zhì)地價格都不會很低，但她媽顯然覺得她穿得太樸素了一些，總希望她能打扮得……甚至出格些也沒關(guān)系，可是那實在不適合她。陶野只好耐著性子給她講道理：“漂亮的衣服買不來健康，媽，要讓你用幾件衣服換正常的血壓，你換不換？”

陶媽想了想，搖了搖頭。

“是啊，還有……人家的東西也不是憑空就有的，交學(xué)費(fèi)是很自然的事啊。”

“也是，我們雖然不交錢，但是平時也要不時買些東西送給隊裏教拳的隊友，平時笑臉也要給得多些。”陶媽精明的眼光一閃，“用錢能解決的事情都是最簡單的，也最干脆，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愉快，一拍兩散也不欠什么人情。”

陶野覺得她媽說的太對了……真是太對了，以至于她只能怔怔地聽著。錢是最好的東西，卻又是最壞的東西。用錢牽系的關(guān)系是最簡單的，因為不需要任何的情感。而她和時麒之間，不過也是這樣而已——因為她交了錢，所以對方才對她一直忍耐百般優(yōu)容。

自從徐意萱那裏回來后，她就比較忙，一是單位裏大家人心惶惶，做事的人就少了，她反正無意去留，就做得多了些；后來……就回家了，說起來一直都沒有看到時麒。

一想到那個人，陶野的心頭就微微的梗著，她不敢讓她媽看出什么來，就隨意地問：“那你會交錢嗎？”

陶媽把手一攤：“沒人收錢啊，我們這邊沒這個傳統(tǒng)。”

陶野想不是沒有這個傳統(tǒng)，她媽可能是根本沒有找到類似時散鶴這樣的教練。不過她了解她媽的性子，嘴巴上雖然是這么說，真要讓她交一筆錢，恐怕她就舍不得了：“明天早上我跟著你去看看。”

“那你可以打給她們看看，”陶媽連忙說，“交了錢學(xué)得總不一樣吧。”

“……我才剛學(xué)一套二十四，”陶野搖手，“還是算了吧。”時教練也經(jīng)常跟她們說，拳練自己的就好，不要去隨意展示，更不要去賣弄。

陶媽忍不住頓足：“你怎么還是這么膽小，先是跳舞，又是打拳，怎么沒把你練大膽些。”她自己的性格是很開朗的，可惜這個女兒完全是像了她爸爸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內(nèi)向的原因，都快三十了還沒有嫁人。

陶野一看她媽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說什么，忙找了個借口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