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鄉(xiāng)村，人和動物一起忙著生，忙著死，如今沒出過溯村的人也大抵如此，晚上九時許，城市人的夜生活才剛開始，溯村便人聲寂寥了。窗外蟬鳴陣陣，并著一兩聲別的動物的叫聲，混在夜間起的微風裏，從開了道縫的鋁塑窗飄進。桃丫思來想去，心裏想的問題得不出個所以然不說，還因為走神，手上抓著的肥皂忘了避開身上擦破皮的地方，不時疼得自己一哆嗦。
桃丫出去前在鋪頭拿了一小筒山楂餅來吃，那酸酸甜甜的一片在嘴裏還沒化，他就看到了還等在那兒的阿恒。身材頎長的人斜著靠在燈柱上仍顯得高大，影子在鋪頭門口的吊燈照射下被拉出長長一道。桃丫站在原地，把剩下的山楂片一片片塞進嘴裏。阿恒老早便看見他了，見他不過來，自己走到了他身前，鼻子蹭在他濕漉漉的發(fā)間：“這味道？”
桃丫邊嚼山楂片邊說：“舊的肥皂用完了，換了塊新的。”
“酸酸甜甜的，是你頭發(fā)的味道還是山楂片的味道？”
“當然是山楂片，啥肥皂能洗出酸味兒來？”他躲開阿恒的身子，“別扯廢話了，快上去，我要早點回家。”
<<<<<阿恒亮了房燈開好電扇，回過頭桃丫已經(jīng)脫了上衣坐在床邊了，身上的淤青清清楚楚，有的地兒還擦破皮了，細細的血珠凝固。阿恒沒說什么，坐下后抹了藥在手心搓開，寬大的手輕輕使著勁兒覆在那片美麗肌膚的瑕疵上。桃丫咬著唇悶不吭聲，聽著房裏風扇轉(zhuǎn)動發(fā)出的細微聲響被一樓連響十下的擺鐘聲掩蓋。
阿恒給桃丫上好藥，擰上藥膏的蓋子，用手逗貓似的摸了摸桃丫的下巴：“今天話怎這么少，疼？”
桃丫點點頭又搖搖頭：“擦了藥，不疼了。”
“干嗎打架？”
“關(guān)你啥事……”
“嗯？”
“……中午是因為鹿哥，晚上是因為……”想起黑鐘說的話，桃丫有點坐立不安，他腦子又要亂了，就像一個棉線團，好不容易找出一頭來，一不小心又弄不見了，“我也不知道因為什么。”
阿恒似不經(jīng)意地問：“你這幾日不開心，是不是因為鹿老師？”
桃丫盯著地板：“我沒有不開心啊，你哪只眼看到我不開心了？”
“哦，那就好。”
好你個頭！桃丫如鯁在喉，有話想問又問不出口，他把脫下衣服抱在胸前：“我很喜歡鹿老師，他挺好的。”“我也是。”桃丫立馬緊張地抬頭看阿恒：“不過其實鹿老師也沒那么好，他鬢角剃不干凈，笑起來也不好看，嘴張得很大。”
阿恒扯扯桃丫的耳朵，笑著說：“你為什么要說鹿老師壞話？”
“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沒有污蔑他。”
“哦？這樣啊……”他笑得胸腔都在顫動，桃丫郁卒的小臉蛋讓他感覺一股暖熱的溫泉正沁入他心房，把他的心盛得滿滿的直至要溢出來。桃丫呀，他的桃丫怎么能這樣可愛？
桃丫臉一黑：“笑啥！你笑也好看不到哪裏去，牙齦都跑出來了，看起來特傻。”
“對，全世界桃丫笑起來最好看。最好看的桃丫，你笑一個給我看看嗯？”
阿恒這話是在嘲笑他吧？桃丫把阿恒摸到自己蝴蝶骨的手抓住，氣哼哼道：“我不樂意，吳亦凡你別動手動腳的。”
阿恒要樂翻了：“吳亦凡？還直呼其名了？”
“鹿老師都能叫，我為什么不能叫？”“能，當然能……但是你能叫我阿恒，他不能叫。”“哦，為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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