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骨（三）

聽完盛奕丞的話，南宮皓把他牽了起來，雙眼認真而深情地望著他，一字一句裏都藏著堅定：“好，我當你永遠的惡魔，只聽你話的惡魔。”

南宮皓把額頭抵在盛奕丞的額頭上，握緊那只修長的手，永遠永遠握住，這輩子都不會松開。

盛奕丞不知道，其實他才是能把惡魔從地獄拉出來的天使，是他救贖了自己。

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只用記得，他的惡魔會永遠守在他身邊就行了……

吃完早餐后，兩人還是一塊上了車去警局。

南宮皓本來想讓盛奕丞多休息一下，但盛奕丞堅持要去警局，南宮皓拗不過他，只好隨了他的意。

盛奕丞單手撐在車窗上，看著窗外的風景，而南宮皓則是時不時往他這邊瞟一眼，一路無話。

“他是我哥。”盛二哥沒有回頭，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也是羽笙的大哥。”羽笙是盛奕軒一手創建的。

“嗯。”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記憶裏他一直拼盡全力去當一個有責任的哥哥，照顧我保護我……可是他明明只比我大半個小時而已。”

南宮皓點點頭認真地聽著，盛奕丞愿意同他講自己的事，他自然開心。

“你爺爺說小時候見過的人，應該是盛奕軒不是我。”

聽到這裏，南宮皓看了他一眼，笑道：“那不是我爺爺，是我們的爺爺。”

盛奕丞微怔，點了點頭沒說什么。

他垂下雙眼，正在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南宮皓也不著急，一直在等他。

“我們很像很像，卻又完全不一樣。”盛奕丞把手蓋在自己的手背上，單指輕叩著自己的手背“小時候我們就像是彼此的影子一樣形影不離，誰也離不開誰，但是……”

盛奕丞目光有些放虛，像是在回溯以前的事：“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爸爸媽媽老是把他帶出去，總讓我自己一個人留在家裏，也不告訴我他們去做什么。”

“你自己一個？”南宮皓忍不住皺眉“他們放心讓你一個小孩留在家裏。”

“不算自己一個，有管家和辜晟。”盛奕丞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他們說是因為我生病了，所以才不能帶我離開那座城市，不能離開家。”

生病？南宮皓瞇了瞇眼，沒有人會一直處于生病的狀態，除非那是什么不可挽回的……他有些擔憂地看向盛奕丞。

還不知道自己又被擔心了的盛隊晃若無覺繼續說下去：“后來，后來就出事了，我對十一歲那年發生過的事沒有具體的概念，只記得那年生日他們沒出現……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

在盛家夫婦出事之后，盛奕軒就開始帶著盛奕丞過起了輾轉奔波的生活，但不管盛奕軒再怎么裝老熟，他到底還是跟盛奕丞一樣，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明明還在那種愛玩的年紀。

兩個失去父母的孤兒，身后可能還帶著無邊無際的未知的危險，要在這個世界好好活下去，這其中的艱難可想而知。

南宮皓心裏不自覺泛起一股冷意，他覺得盛奕丞的父母的死估計也沒盛奕丞說的那么簡單，很有可能是盛奕軒等人聯合起來騙了他，當年應該發生過一些很嚴重的事，但盛奕丞忘了。

他為什么會忘記？

盛家家底還是有的，就算盛家夫婦不在了，他們也不至于活不下去，但就是在他們父母出事后，盛奕軒就帶著盛奕丞四處輾轉起來，這分明是在躲著某些人，他怕被某些人找到他們。

他們在躲著誰？

“他是哥哥，會把一切都處理好。”盛奕丞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親人。”

二十多年來，盛奕軒獨自為盛奕丞撐起了一片寧靜的天空，讓他能夠在這片天地裏肆意胡鬧、無所忌憚，他拼盡全力只想給盛奕丞一個安全的、安穩的生活環境。

南宮皓偏過頭，看了盛奕丞一眼，此時他終于明白盛奕丞對盛奕軒那股不自覺的依賴之感從何而來。

盛奕丞是個什么的性格，南宮皓可謂是十分清楚，以他那種偏執的性子，至今都沒有長歪，盛奕軒估計是功勞最大的那位，但盛奕軒本人到底長成了什么樣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盛奕軒從小就守護著的人，現在長大了，也終于有了自己想法，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

南宮皓又一次想起先前林之顧拿到的那些照片，那些照片上除了盛奕丞之外基本上都一些國際級的犯罪分子，羽笙也是盛奕軒的，那個人絕對不干凈。

但盛奕軒是盛奕丞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他會不自覺去依賴那人，會聽從他的所有意見，甚至會為了他約束自己、改變自己。

南宮皓也不是正義感爆棚的人，盛奕軒做過什么他不在乎，只要沒有觸碰到他的底線，沒影響到盛奕丞那就無所謂。

盛奕軒很早就來到了警局，車就停在不遠處，他知道盛奕丞能夠找到他。

“怎么這么晚還沒到？”盛奕軒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心裏隱隱有些不安起來。

他連機票都已經準備好了，只要盛奕丞點頭，他們立刻就能離開祁州，可是真走到這一步，盛奕軒的心卻越來越沈，不知道是他太憂心了還是什么，總覺得昨天盛奕丞有些不太對勁，他會不愿意跟自己走嗎？

想著，盛奕軒開始回想盛奕丞昨天待在自己身邊的事，一點一點去回憶想要找出不對勁的地方。

正出神間，盛奕丞拉開了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

盛奕軒看著他的肢體動作似乎有些不太協調，不由得皺眉：“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盛奕丞只是搖了搖頭。

“真不舒服的話記得告訴我，別什么都不說，這不是開玩笑的……”

盛奕丞打斷了他：“哥。”

盛奕軒楞了一下，盛奕丞難得會這么叫他，可是現在聽到這個稱呼盛奕軒卻高興不起來，他直覺接下去要談的話不會太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