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骨（五）
盛奕丞在迷茫中睜開眼睛，感覺自己腦子混成一團，理不清思緒。
他抬手揉了揉不太清晰的雙眼，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又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舒緩一下焦躁不安的心。
直到這時，他才註意到蓋在自己身上的毯子和擺在不遠處的電腦，桌面上的那半杯牛奶已經失去了蹤影，像是被人整理過一遍了一樣。
南宮進來過嗎？
盛奕丞甩了甩自己的腦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著了，而且還睡得毫無知覺，像是失去意識了一樣。
怎么警惕性變得這么低了？就算在自己辦公室也不應該這樣，這樣真不像他。
“小皓，你把那份資料拿給我一下。”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外傳來，突然間，那遙遠的記憶混合著哭聲瞬間在盛奕丞耳邊炸開，久遠而又撕心裂肺的痛意瞬間向他襲來。
盛奕丞覺得自己有些呼吸不上來了，腦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了。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盛奕丞倏地轉過頭，盯著那個從門外踱步進來的人。
“怎么了？做噩夢了嗎？干嘛一直看著我？是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盛奕丞倏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毛毯隨著他的動作滑落到地上，卻沒有人顧得上把它拾起。
他緊緊盯著眼前這人，向前走了兩步，顫聲道：“組長？組長……是你嗎？”
這張臉，竟然還有再見的機會。
秦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對他笑了笑：“怎么？不認識我了？還得帶上疑問的語氣？”
秦耀的笑很有溫度，像一個暖心的鄰家大哥。
從前他對盛奕丞就很照顧，盛奕丞有的時候會覺得他的笑有一些像盛奕軒，雖然只有一點點，卻也足夠將他和盛奕丞身邊的人隔絕開來，讓他在盛奕丞的心裏占上一個不同的位置。
盛奕丞又往前走了兩步，卻突然止步不前，不敢再往前走，目光一直一直不愿挪開，一秒鐘都不想錯過一般：“你怎么會在這裏？”
秦耀聽了他的話笑了，看著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朝他走了過來：“我不在這裏能去哪裏？你到底怎么了？真做惡夢了？”
真的是做惡夢嗎？
盛奕丞不知道，那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夢嗎？真的只是夢嗎？
他不想讓秦耀看到自己眼睛裏是陰霾，微微垂下了頭，低聲說：“我……夢見我們一起去執行任務，一隊人最后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回來，你們都……”
盛奕丞沒再往下說，微微顫抖的肩膀喧囂著他千瘡百孔的心與不堪承受的痛。
秦耀走過來摸了摸他的頭發，輕聲道：“別想太多，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我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嗯。”盛奕丞點了點頭。
秦耀見他平靜下來也放下了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趕緊準備一下吧，我們該出發了。”
出發？
盛奕丞微微皺眉：“去哪？”
“你不是吧，就做一個惡夢就把正事都給忘了？”秦耀無奈地笑了一下，一邊轉身往外走一邊說“我們不是已經找到那犯罪分子的窩點了嘛！當然要去把那群禍害給端了，之前我們不是說好了，讓小皓在外面援助……”
之后秦耀還說了什么？盛奕丞聽不清楚，只是頭痛突然加劇了起來，并且還伴隨著一奇怪的聲音嗡嗡作響，身體不自覺的發冷。
別去，去了就回不來了，別去……
盛奕丞強忍著頭上的刺痛，追上走到門邊的秦耀，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組長，別……”
他楞住了，看著秦耀轉過來的那張臉，無邊無際的寒意要在瞬間將他吞沒……
秦耀靜靜看著他，太陽穴上一個深深血洞不斷涌出鮮紅的血液，那被盛奕丞抓著的手腕冷得不像話，像是在冰冷的宣告著這人不可逆轉的離去。
盛奕丞臉色剎那間變得煞白，不自覺地后退了好幾步：“怎么會？怎么……”
“小丞……”秦耀的聲音帶上了痛苦的沙啞，表情也扭曲了起來，連同臉上的血液一起，看起來像是從地獄裏來嗜血的鬼魅，要向他索命。
他伸出手想要觸碰盛奕丞，但盛奕丞卻下意識躲開了他的手，又后退幾步跌坐到沙發上。
“這是假的，怎么可能。”盛奕丞倏地抬頭，幽幽地盯著秦耀，冷聲道“你不是組長，你不是。”
秦耀只是苦澀的扯了扯嘴角，雙目空洞的看向遠處。
這間辦公室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蒼白，這裏的空間在一點點瓦解，全都化作虛無飄散開來。
那個聲音縈繞在盛奕丞身邊，極其空洞與蒼涼，像是快要撐不住了一樣……
那個時候，秦耀就是那樣帶著一身的血抱著他，用這樣的聲音對他說話：“小丞……你和小皓都是我看好的兩個孩子……要好好的……好好的活著，我……要不行了……幫我跟枂枂說聲對不起，我……沒、沒有照顧好她……”
不、不該是這樣的，不可能……這些都不是真的！
盛奕丞抱著自己的頭跪坐到地上，他看見秦耀的身體正隨著這裏的空間一起裂解、消散……
“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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