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禮日3

男生被女生的尖叫打斷，女生的尖叫被更多的尖叫聲蓋過。

天空的水滴化作潺潺溪流退出了禮堂，“人魚”們恢覆雙腳依次退場。一朵朵火焰編織的“幕布”從天而降遮蓋整片舞臺，“接下來，請欣賞由火學院主辦，風學院、木學院聯合參演的舞臺劇《逐焰》！”火學院學姐嗓音嘹亮地報幕，火焰幕布剎那間變成無數煙火，一放而逝。

舞臺上的場景再次回到觀眾們的視野——這一次的故事不再像狄戈的故事一般全程依靠木系守護者的魔力維持，而是采用真人表演。當煙火散盡，裝飾精美的王宮背景下，國王、王后，一眾器宇軒昂的王子，嬌艷美麗的公主，帝國的臣子，臣子的年輕孩子們，分散在舞臺的各個點位、列陣完畢。

他們的服飾月欞聞所未聞，約莫是依照各自魔力元素為表達——本源火元素者著正紅，款式像唐朝鼎盛時期的宮裝，衣著大膽，男生的上衣僅僅由兩條一掌之寬的紅色緞帶組成，一左一右從腰間覆在胸前，女生的稍許委婉，雙臂和脖頸裸露，其他地方仍然遮掩嚴實——對于現代都市生活過的人而言，這點程度倒不算什么。本源風元素者著煙青，端看白醒學長，一襲流云百鳥水墨長衫，寬袍寬袖，長擺長襟，也不知用的什么材質的布料，遠遠站立著，卻如同隨時就要駕鶴遠游，逃離這瓦塵世諸事；尤其白醒學長白面長身，一張臉蛋生得端秀俊逸，身材亦是拔高，形體就像專門練習過，從雙足到指尖，無不伸展，無不軒昂，看得不少學妹學姐臉紅心跳、尖聲吶喊——后排的男生早已偃旗息鼓，他的女生朋友那幾聲花癡下來宛如打雷，差點震破月欞的耳膜。本源木元素者比前二者繁雜，有人一身墨綠，勁裝樸素；有人枝葉纏繞，花枝作飾，連頭發絲都不放過，一縷一縷的尾稍開出細白的五瓣；有人□□上身，只著一條草裙，活脫脫一原始森林長久居民；有人酷愛隆重，五瓣白花編織成裙擺如燈籠的蓬蓬裙，純白當中在腰身、胸前點綴兩圈淡紫，耳夾綴滿紫羅蘭，朝著林間仙子的方向偏離……不論穿著如何，腰間和腳踝的位置悉數有魔法支撐，飄動著星星點點的魔力元素。

之所以認得清楚這些人的身份，每個人的身側空氣都有一行描金的楷書，待觀眾們逐一看清，字體便功成身退，消失無影。

樂隊成員又一次換裝打扮，四只海洋精靈留在上一個節目，取而代之的是一塵不染的白色襦裙，簪發長須，白眉凈目，好比那講經論道的白衣夫子，再沒有比這更加嚴肅端莊的。

曲調凌凌，猶若翻越群山，那山峰險峻，那山中隱藏著的仙境高華肅穆。演員們在這一刻，兩兩一對開始了動作。說是跳舞，舞步與手勢暗合節拍，幅度卻沈緩；說是演繹魔法，演員們的指尖一律泛起光芒——“國王”與“王后”，兩位火系守護者祭出了兩枚火花，每逢古箏“錚”地一下長鳴，火花與火花碰撞，組合成金色的太陽；白醒與他對面的“公主”，指尖風勢顯形，同樣卡在古箏的長鳴處，雙風合璧，扶搖直上，竟顯出孔雀的外形；兩名木系守護者兩相盤步，滕翠糾纏，紫芷們便爭相綻放，紫氣嫣然，白玉生香……

“那個孔雀好漂亮，就是羽毛是白色，腦袋上生了一串珠子似的角，合起來像頂著王冠……”伊婭指著白醒的方向不明就裏，“是……孔雀？”

“當然不是。”冰嵐恨鐵不成鋼地白了她一眼，“叫你預習功課，《靈獸啟蒙》上不是詳細介紹了？那叫‘珞絨’，風系靈獸，在光明界的古代王庭貴族中備受推崇，代表著守護與圣潔……它的每一根羽毛都可以入藥，作為珍貴的魔法藥劑不可或缺的一味。”

“這個舞蹈又是什么？”月欞新奇道。

“遠古王族流傳下來的‘茲恕舞’，守護者們兩兩一對，穿著特定的服飾，用嚴格的舞步和魔法交替表演……意味著在這曲舞后，人們過去一年的一切惡念得到寬恕，種種齟齬不覆存在。通常情況下，這種舞蹈最合適今天這樣的日子，也就是終禮日。”

“非通常情況呢？”

“非常歡慶的日子，比如王族嫁娶，國家間簽訂盟約……你們別看這只是一出小小的舞臺劇，上面的表演者一定是各個學院的精英，不然在跳茲恕舞的時候出了岔子，魔法施行得不成，寓意不好不說，很有可能會倒霉一整年！”

“這么嚴重？”伊婭張大了嘴。

“不知道。”冰嵐聳了聳肩，“都是聽家族的長輩講述，真真假假，也有幾例聽起來真切的事例……”

縱使白醒形象出彩，格外受女生們歡迎，這出名為《逐焰》的舞臺劇主角并非是他，而是火學院的學長和風學院的學姐：學長扮演王庭的四王子，學姐扮演鄰國的五公主。學長的外形不如白醒，但也算劍眉朗目、五官周正；學姐的眼睛格外有神，布靈布靈的，看起來清新甜美，可惜她修的是短發，和身上的水墨長袍格格不入。

兩國邦交，年輕的四王子與鄰國的五公主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五公主大膽表達自己的愛慕，四王子似有顧慮，卻抵不過公主美麗活潑，他用清雅的聲音真誠歌唱：“美麗的人啊，世間的精靈，汝中意于吾，吾甚欣喜……但汝為鴿，吾為太陽，混沌大敵黑暗中窺伺，吾身王族，傳承上火，只配擇另一驕陽為妻……汝涉未深，吾愿與汝共舞，而后一別兩寬，各奔前路。”

五公主難掩失落，語意哀戚：“吾非初見，汝之緣故父母姐妹間多有傳唱，少年英雄，英姿綽約，吾心意篤，不肯相離，汝之前路，亦為吾之所望！”

四王子面露不忍，態度卻堅定，茲恕舞畢，決絕而去。

“我文言文不好……”伊婭苦著小臉說，“誰能告訴我他們兩個唱的什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