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鸞歌輕輕眨動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抬頭看著司徒雅雪,神情帶著幾絲無辜和天真地說道:“二姐說的是,食不言,寢不語,這個規(guī)矩妹妹自然明白。可我剛才也沒說話啊,只是小聲笑了一下而已,難道二姐分辨不清何為低笑,何為說話么?”
“你——”司徒雅雪臉有些漲紅,很想朝她大吼大罵幾句,可當(dāng)著老太太和郡主的面,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這么做,只能把所有的怒氣都暫時忍下去。
司徒香雪見她被反駁得說不出話來,不由笑著幫腔道:“三妹,這食不言,不單單指的是吃飯時不能說話,驀然發(fā)笑自然也是包括在內(nèi)的。三妹就是人刁嘴利,總喜歡跟姐姐們鉆這些個規(guī)矩裏面的小空子,實在是該打哦!”
她眉眼含笑,語氣也很是親昵俏皮,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端莊有禮的姐姐對一個頑劣嬌蠻的妹妹很是無奈又滿含疼愛一般。
可是烈鸞歌卻不是傻子,哪能被她裝模作樣的表象所迷惑。
司徒香雪那兩句話,究其本質(zhì),無外乎表達(dá)了三個意思:第一,嘲笑她是一個刁鉆無知的低賤野丫頭;第二,責(zé)罵她幼不尊長,常常跟長姐頂撞,不服管教,冥頑不化;第三,諷刺她不懂規(guī)矩和禮儀,有失大家風(fēng)范,理應(yīng)好好教訓(xùn)一番,最好再打她一頓。
這女人說話還真有水平,看來還是頗有幾分頭腦的,比起司徒雅雪明顯要有戰(zhàn)斗力得多。
烈鸞歌深深看了她一眼,只是淺淺笑著,并未說什么。
老太太這時也吃完了一只大閘蟹,拿起巾帕拭了拭嘴角,精利又不失慈祥的目光在三個孫女身上掃了一圈,而后看向烈鸞歌,溫聲問道:“三丫頭,剛剛可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所以失笑?不妨說說,讓我這老婆子和郡主也樂一樂。”
“老太太,剛才是孫女失禮了。”烈鸞歌故作歉然地低下頭,頓了片刻,才又說道,“其實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不過是孫女吃著螃蟹,可巧靈光乍現(xiàn),得了一首有關(guān)于螃蟹的詩。孫女一時間忍不住心內(nèi)的小歡喜,這才失笑了,還望老太太和郡主不要見怪。”
“怎么會呢,我倒是覺得鸞歌妹妹很是率真可愛。”云纖纖笑語盈盈,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是對她真心的喜歡和夸讚,完全不同于某些人的假裝和做作。
老太太倒是忍不住新奇和詫異道:“三丫頭還會作詩?那你快說說,你剛剛得了什么螃蟹詩?這纖纖郡主可是素有第一才女之名的,說出來讓郡主給你品鑒指點一番,也算是你的造化。”
聞言,云纖纖臉微紅了些,很是謙謹(jǐn)?shù)卣f了一句:“老太太謬讚了,纖纖愧不敢當(dāng)。”
烈鸞歌看了看郡主,又看了看老太太,隨后說道:“那孫女就獻(xiàn)丑了,若是做得不好,你們就權(quán)當(dāng)玩笑罷。”
說著,她轉(zhuǎn)頭看向司徒香雪,眸底流轉(zhuǎn)著莫名的笑意,一字一句吟道:
桂靄桐陰坐舉觴,長安涎口盼重陽。
眼前道路無經(jīng)緯,皮裏春秋空黑黃。
酒未敵腥還用菊,性防積冷定須姜。
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
尤其念到中間四句的時候,烈鸞歌還有意加重了語氣,眸底的笑意也顯得深邃起來,似乎帶了三分譏笑,三分嘲諷,三分不恥,還有一分冷銳。
司徒香雪的臉色“唰”的一下驟變,一瞬間如鯁在喉,為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急忙低下了頭。藏在袖中的雙手死死地攥在一起,連指甲刺破了手掌心都渾然未覺。
賤蹄子!賤蹄子!
若不整死你,我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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