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本心
因著方婷婷常住在宮中，又是太后跟前養大的，她在宮裏的待遇與公主無異了。
太后宮裏伺候的人也都將她視作主子，她來向太后請安，從不需要派人進來稟報，這才突然與景善碰在了一起。
景善看到方婷婷，秀氣的眉頭突然一蹙。
從前她對這個表姐，只是感激。因有方婷婷伺候在太后身旁，這才令太后不至于為了她這樣一個不爭氣的女兒難過傷神，每每見到方婷婷，她都是禮待之。
但……她就是再如何感激方婷婷，也不會亂了禮儀規矩。
顧氏嫁給十哥已成定局，方婷婷還公然為難她，這就有些太過了……
再怎么說，顧氏也是她的十嫂，也是唯一一個只關心她這個人，而不是公主的身份、地位的女子，就沖著這份關心，景善早就將顧三娘視作知己。
如此一對比，誰親誰疏，自然就出來了。
是以，景善語氣有些不悅：“母后何時為我生下一名姐姐？我竟不知？還有，你這漂亮的臉蛋是怎么了？莫不是被蚊子給咬了？”
方婷婷被顧三娘當眾罰跪扇耳光這件事，傳得皇宮是沸沸揚揚，人盡皆知，看景善這樣當面指出來，無非是在打她臉。
但她不能在太后面前直接頂撞景善公主，方婷婷很清楚，從小到大，她只是景善的一個替代品。說得再難聽一點，她只是太后排遣寂寞的一個活玩具而已。
有一句話顧三娘說得很對，她如今的地位跟恩寵，全不過是依仗太后，她的一切都太后給的。
是以，方婷婷怒火攻心，一口鮮血感覺就要嘔出來，也不敢在這兒驚著了景善公主，只是強扯著一絲笑意，道：“公主說笑了。”
太后卻看了一眼景善，從前她沒有發現這姑娘這么愛吃醋，頓時心中也有些甜滋滋。
怕是這么多年，她寵著方婷婷太過用心，疏忽了景善。
“哀家不是讓你閉門思過，怎得跑出來了，是哀家的懿旨你不放在心上，還是膽兒大了，抗旨不遵？”
知太后動怒，方婷婷臉上閃過一絲驚愕，很快就又恢覆神色，她面露幾分猶豫，終是跪在地上，嘴唇蒼白得可怕。
“太后恕罪。”
太后臉上沒有動容。
方婷婷又朝景善賠禮道歉：“公主贖罪，恕我言語唐突。”
景善以前看這位表姐，只是感激，現在見她這副模樣，卻頗有些厭惡，聞言，她挑眉：“哦？”
咬咬牙，方婷婷摸了摸臉，回答了之前閉口不答的問題。
“回公主，是蚊子咬的。”
“是便好。”景善微微一笑，卻是紋絲不動坐在高位上，俯視她，“你雖為本公主的表姐，但萬萬不可仗勢欺人，哦……蚊蟲也是有生命的，它們肯咬你，必然是跟‘蒼蠅不叮無縫蛋’一個理，你得感恩戴德，俯首叩拜，婷婷表姐，你說呢？”
分明一副白蓮花模樣，還要讓人信服于她。
方婷婷不知是哪裏得罪了這位祖宗，卻是敢怒不敢言，一個勁兒點頭：“是是是……”
見她這么回答，景善堵在心口的那股子氣也消了，卻也沒了繼續待下去的心情，她道：“母后，我先回宮了。”
“怎得……”見景善一臉倦容，太后就是再不舍，后面的話也沒有說出來，轉而，她讓劉嬤嬤去將皇上前些時日送來的那件火狐大氅給景善披上，又道，“回去路上註意點，不要冒冒失失的，劉嬤嬤，你送公主回宮后再回來。”
“是，太后。”劉嬤嬤聞言恭敬地為景善撩開屋子的珠簾。
景善笑了笑，點點頭。
方婷婷渾身發抖，她從心底寒到四肢，雖是還跪著，地板上的寒意卻抵不上她心裏的一毛。
這么多年的陪伴，這么多年的溫柔細語，原來在太后眼裏什么都不是。
還抵不過景善的一顰一笑。
還抵不過她的一個輕微舉動。
腦海裏的畫面一閃，方婷婷突然怨恨，連眸子裏都不自覺染上一層嫉妒和仇恨之色。
方才太后全身心的註意力全放在了景善身上，絲毫沒有感受到方婷婷的情緒，見她還在地上跪著，太后微微一楞。
也僅僅是那一瞬的怔然，她道：“你怎么還在這兒？”
方婷婷笑道：“太后，我一直在啊……”
“哦。”
很快，方婷婷臉上的笑就消失了。
太后道：“說起來你很久沒有回家見見你的父母了，他們大抵很是想念你，這些時日你就先回府吧，等孝順了他們再回宮。”
“可是太后……”
“沒有可是！”太后面色不佳，“這段時日你在宮裏惹的亂子還少？出宮好好反思一下吧！”
這下卻是斷了方婷婷立馬回宮的念頭。
她僵硬著臉，扭頭看向太后。
太后眼中的無情和冷漠，再一次刺痛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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