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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電話（1 / 2）

自那天施麗把心底的話都跟谷宇說完后，精神越發(fā)地不濟(jì)，白日裏醒著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一天都晚都開著的電視好幾天沒有開了，屋子裏偶爾傳出壓抑的咳嗽聲，濃郁中藥味夾著淡淡的血腥味從小木窗的縫隙中鉆出來，瞬間被寒風(fēng)吹散。

谷宇想方設(shè)法地勸母親去醫(yī)院，可她本人死也不同意，谷宇唯有壓下心裏的沈重，面露輕松的表情，陪在母親的床邊，說說話，更多的是看著母親昏睡的臉沈默發(fā)呆。

谷宇有時候看著母親蒼老又蒼白的臉，會想到另一個親人——父親，一個剛從母親口中得知還在世的父親。

他會想，父親會是怎么樣的一個人呢？他和母親是堂姐弟，會不會有一點點像母親呢？母親長得很好看，只是多年的病榻下來，讓不到四十歲的她看上去滄桑憔悴。

父親，應(yīng)該長得很高大吧，不然怎么那么輕松地拋他飛高高，雖然那個時候，他還只是小小的一歲多。

父親，應(yīng)該是真的很愛他，愛母親，愛這個家。

父親，應(yīng)該是非常的愧疚后悔吧。

谷宇摸著自己的左腿，原來，這條左腿是父親拋高高一下沒有接住而摔斷的，而且那時，他差點兒死去。

父親，為了湊錢讓他去醫(yī)院，跟人跑去搶銀行，最終，父親他坐牢了；而他的左腿還是瘸了；母親也郁結(jié)成胸，病了；一個家，就這么破了。

谷宇覺得，他有什么理由去怨母親和父親呢？就算左腿是父親不小心而摔斷的，可如果父親不是為了他，父親會鋌而走險去搶銀行嗎？

谷宇也不想怨自己，如果怨了自己，母親會擔(dān)心的；母親這些年過得很苦，他也覺得苦，可只要母親在身邊，什么苦都可以吃。

谷宇似乎能夠體會到父親的那種心情，為了家人，不惜付出一切的心情。

谷宇的心裏也很慌很怕，如果母親走了，就算知道還有一個愛他的父親在，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對父親的印象全沒有了，有的也只是母親嘴中的父親。母親她，很愛父親啊！

他害怕父親會怪他沒有好好地照顧好母親；他害怕父親不會回到這裏來……到時，他就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所以，他不想母親走！

但他是一個渺小的人類，不可能與天對抗。

他的心裏也知道，母親是真的不行了，那天的談話仿佛是母親的回光返照，當(dāng)把深埋在她心底的秘密說出來后，她就像放下一個重?fù)?dān)，反而不行了。

這幾天，母親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東西都難已下咽了，時不時地吐血，讓他從最初的慌亂和難過到現(xiàn)在的鎮(zhèn)定和悲傷。

——

施麗昏昏沈沈中，感覺臉上滴下什么，幽幽地打開眼睛，卻看到兒子飛快地別過頭去擦拭眼角。

施麗干裂灰白的唇輕輕地扯開，抬起虛弱的手拉住站在床邊的兒子的手，沙啞的聲音說：“宇兒，不要難過。”

“嗯。”谷宇哽咽著輕嗯了一聲，說：“媽，我去倒杯水給你喝，我今天煲了湯，出去盛碗過來。”

“好。宇兒扶媽坐起來吧。”

施麗坐好后，眼睛從小木窗上淡淡地掃過，問：“宇兒，外面的天氣怎么樣？媽好像好幾天都沒有出去了，想出去坐坐。”

“外面放晴，風(fēng)也不大。媽等一下，我先去把躺椅放好。”

——

施麗對著陽光有一種久違的感覺，一邊喝著湯，一邊感受著溫暖的陽光，真的很舒服。

她的宇兒正在廚房裏燒水，因為她說想洗澡。

今天是什么日子呢？施麗想了好久，都沒有想起來，就對著廚房喊：“宇兒，可以把你的手機(jī)給媽看看是什么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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