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婉出去之后，李知安一個人坐在小凳子上，心裏既委屈又害怕。

她娘告訴過她晚上不許到處亂跑，可她卻跑到那個破屋子那兒瞧那稀奇玩意兒。不回家就算了，她還打架，雖然是那個人先動手的，打架就算了，她還打輸了……

李知安又忍不住哭了出來。

也不怪李知安誤會。何婉覺得她太小，就沒有告訴她男女之間的事，而李知安有一次洗衣服時看見兩個小男孩，也是一個壓在另一個身上，恰好何婉在旁邊，就告訴她這是打架，所只李知安才以為周行在打架。

至于破屋的那個稀奇玩意兒是一口鐘，解放前，破屋是一個大地主的家，后來因為戰(zhàn)亂地主跑了，就只留下了那口破鐘。

現(xiàn)在華國大部分地方都沒有通電，照明用的幾乎都是蠟燭或煤油燈，別說李知安了，是個人就覺得西洋鐘稀奇。只不過鐘不能轉(zhuǎn)了，所以才沒人拿走。

李知安擦擦眼淚，忍不住在心裏罵周行：狗崽子——這也是她聽別人吵架學(xué)來的。

還想再罵，何婉提著熱水就進來了。

李知安心虛地站起來，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猶豫了一會兒，小聲說道：“娘，我錯了，不該在外面貪玩，也不該打架……”

還打輸了……

說著眼淚就下來了，她真覺得自已好慘。

下次打架一定不能輸了！

何婉楞在那，心情十分覆雜，她也不知道李知安這樣的認(rèn)知是好是壞。

沈默了一會兒，眼看著李知安越哭越兇，何婉的眼睛又紅了，她勉強撐起笑容，關(guān)上門，輕柔地說道：“安安，快過來洗個澡，趕緊休息了?！?

李知安擦了擦眼淚，低著頭走過去。

她正準(zhǔn)備脫衣，看見何婉還站在那，停住，猶豫了一會兒，才小聲說道：“娘，我洗澡了。”

以前何婉總是囑咐李知安，在她洗澡的時候一定要關(guān)門，不能有別人在。

現(xiàn)在何婉就站在哪裏，沒有出去的打算，所以李知安感到十分不理解。

“娘就在這裏。安安忘了，小時候都是娘給你洗的澡啊?！?

以往何婉這樣逗她，李知安總是已經(jīng)臉紅了，可現(xiàn)在李知安只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何婉，然后像是不情愿一樣，慢慢脫下上衣。

何婉屏住了呼吸，李知安身上，除了脖子那一塊，還有鎖骨，胸口上都有紅痕，甚至她的胸衣都是皺巴巴的

剛才何婉只看了李知安的那個地方，現(xiàn)在仔細(xì)看著李知安的身體，她的眼淚立馬就掉下來了。

做到這種程度，就差一點了。按照古代的標(biāo)準(zhǔn)，李知安和那個男人已經(jīng)有了肌膚之親。

何婉只覺得氣血上涌，她……她恨不得將那個男人千刀萬剮！

又怕嚇著李知安，只好轉(zhuǎn)過頭去。

何婉從來沒有想過讓李知安一輩子不嫁人——女人總是要嫁人的。

但是李興國和李知安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往日兩人并不親密，何婉也并不相信，他會顧念兄妹情誼，照付李知安。

何婉以前只是打算慢慢教導(dǎo)李知安，等她具備做人妻子的資格，再找一個可托付的人嫁出去。

但是，也許沒有那么長的時間了。

何婉沈思著，只覺得胸口上的大石頭越來越重，壓的她喘不過氣。

……

周行徘徊在他娘的屋門口，一直沒有進去。

他15歲的時候就搬出來自己住了，平時也不會去找秀芝，秀芝也是，一年到頭都不見得去一次他的屋。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屋裏傳來一句“進來！”周行才抬起腿。

一進門，就發(fā)現(xiàn)秀芝坐在堂屋裏，一臉怒色。

“跪下！”

周行沒什么表情，直接跪下了。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混就算了，好歹悶著混，結(jié)果你到好，讓村長找到我面前，這下全村人都知道了。丟我的臉就算了，周覽可是在鎮(zhèn)上教書的，讓他的學(xué)生知道他的老師有這么個弟弟，可怎么看他的老師？你真是和他一樣，爛透了！”

聽見最后幾句話，周行攥緊的拳頭驀地松開，隨后自嘲一笑。

他就知道她會這么說，他就不該期待她能說出什么關(guān)心他的話，哪怕是數(shù)落，她心裏恨不得只有周覽這一個兒子。

看見周行居然笑了，秀芝更是生氣，聲音氣的顫抖，又仿佛浸著恨意：“我要是沒生過你這個兒子就好了！早在知道你的存在的時候，就該把你打了，不，我就不該遇著他，這樣就不會有你的出現(xiàn)了！”

秀芝已經(jīng)雙眼通紅，緊緊盯著面前的周行，像是透過他，死死瞪著某個人。

周行聽著這話，已經(jīng)有些麻木了，他站起身來，面無表情，說道：“那你只能后悔了，并且，后悔也沒什么用了?！?

秀芝充滿恨意的眼神直直射向周行，豆大的眼淚滾落下來。

“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那我要像他一樣了。畢竟，他碰過過的女人并不一定都娶了。”

周行面色淡淡的，言語卻像利箭一樣插入秀芝的心裏。

她的指甲掐入肉裏，很小卻很清晰地傳入周行的耳朵裏：“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