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娘遲遲沒有說話，周清曼有些猶豫地抬起頭，看向面前的娘。
在對上她的眼淚時，周清曼楞了楞，呆呆看著娘。
母女倆都沒有說話。
李知安靜靜哭了一會兒，才勉強停住，聲音裏還帶著哭腔 “很好看，謝謝曼曼……”
這還是女兒第一次送她自己親手織的東西，以前女兒忙著讀書，都沒怎么學縫補衣服。
現在看著那件毛衣，李知安心裏涌起一股覆雜的情緒。
周清曼沒有抬頭看娘，只是默默上前將毛衣遞給她 “這個冬天穿，免得你大早上來鎮上冷。”
“曼曼做的一定很暖和。”李知安輕輕摸了摸毛衣，很柔軟，估計用的是好毛線。
趁著她低頭，周清曼悄悄抬頭看了一眼娘，對方正專心看著毛衣，嘴角還帶著笑，看著很珍惜的樣子。
這一瞬間，她心裏升起一股愧疚之情。
從前不懂事的時候傷了娘的心，后來雖然有悔改了，但始終拉不下面子，心裏有了隔閡，也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示好。
她生了孩子之后，才慢慢懂得了當娘的難處。
盡管她的孩子不像當年的她脾氣那么急躁，但有時也會氣的她牙癢癢。
也不知道當年那些日子，她娘是怎么過來的。
每天跟自己生的、卻始終看不起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個屋檐下，是該痛苦還是其他的什么呢？
盡管后來她后悔了，但做的也不過是悄悄關心罷了，時不時給弟弟一些錢，或者買些吃的讓他帶回家，卻從來沒有主動找過娘。
之后姥爺走了，她心裏都在害怕，卻始終下不了決心。還是后來聽兒子念的課文“子欲養而親不待”時，這才猛然悔悟，動手織下了這件毛衣。
這是她織的第一件東西，起初還有些手忙腳亂，雖然成品不怎么樣，但猶豫了會兒，周清曼還是決定將它送給娘。
就當是一個見證。
周清曼不愛說些肉麻話，但她希望，娘能夠明白。
這件毛衣，既是她的道歉，也是她的關心。
李知安想不到女兒這么覆雜的想法，她只知道，女兒在關心她。
這種感覺明明是應該高興的，她也的確笑了出來，但鼻尖就是莫名的酸，眼淚也掉個不停。
“在家……好好的，等你生日的時候我就可以回去了。”周清曼臉上還有幾分不自然。
李知安卻很高興，于是她帶著紅紅的眼角高興的點了點頭。
今天，她真的很高興。
曼曼給她織了毛衣，是不是代表她又喜歡她了？
現在她不渴望女兒最喜歡自己，只要女兒喜歡她就好了。
李知安看著手裏的毛衣，十分滿足。
周清曼看著娘臉上的笑，也輕輕笑了笑。
天也晚了，家裏自行車帶不了兩個人，周清曼就讓陳林江找了個熟人用三輪車將周行和李知安送回家。
走的時候，李知安懷裏緊緊抱著毛衣，她悄悄看了看女兒，發現對方猶豫了一會兒就抬手跟自己揮手。
她楞了一會兒，也抬起手慢慢揮了揮。
三輪車慢慢往前走，李知安一直看著女兒，直到越來越遠。
……
“現在又不冷，你把這個翻出來干嘛？”周行沒好氣地對床邊上坐著的李知安說道。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天氣又不冷，時不時就得把毛衣拿出來看，嘴裏也天天嘟囔著“冬天什么時候來啊？”，周行被她念叨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偏偏他說了對方也不理。
“你管我。”李知安撇了他一眼，隨后又專心摸著腿上的毛衣。
“別摸了，去洗澡！”周行拉著臉，有些不高興。
“你先去洗就是了，我等會兒再洗。”李知安頭也不抬的說道。
周行默默看了她一會兒，說道：“今晚隊長家電視開了，去晚了就沒地方看了。”
上個月對象家買了一臺電視機，黑白的，不是很清晰，但寶貝的很，這可是村裏的第一臺。
每天晚上吃了晚飯，都著準時放那個香g來的電視劇，叫個啥上海什么的，一堆人圍著看，那叫一個熱鬧。
自從有電視機看，李知安就扔下了收音機，天天吃了飯就往隊長家跑，不放完絕不回來。
看完以后，晚上還激動的睡不著，嚷嚷著“許文強好好看”，大晚上的不肯睡，把周行氣的夠嗆。
雖然他有些不高興李知安去看那個電視，但總歸是個打發時間的，比她在家裏看毛衣好。
一聽看電視，李知安立馬停止挺直了腰，又低頭看了眼毛衣，隨后起身小心將它放進柜子裏，然后才對門口的周行說道：“我現在就去洗，你把凳子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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