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城的天氣總是這么飄忽不定，前一秒還尚是大晴天，朗朗烈日高照著，這后一秒就刮起狂風降起驟雨來。雨點一個接著一個，盡數落到屋檐邊，浸濕了整個舊城。濕了城，也濕了城中的人。
大廳裏全是人，各色各樣的人，男女老少，環肥燕瘦，喧囂著的，醉著的，鬧著的。而這場盛宴的倆位主角，正在某一酒桌上敬著酒。
江梓寒坐在一處角落的酒桌邊，掃了眼四周喧鬧的人群，有些厭惡地移開了眸子，吵的很，吵得他腦子發昏發脹，垂了眸子起身朝洗手間走了去。
出來洗手的時候，隔著水聲，隱約聽到了些什么。
“哎，這林月可真……好福氣……”
“可不……若不是……”
“……唉……”
“不過……”
……
他抬手關了水龍頭，水有點涼，順著指尖滑了下來，抽出紙巾擦干凈。沒有了水聲的阻斷，僅有一墻之隔的聲音，可以非常清楚地聽到。
“那就是說，這江雨明在他老婆懷了的時候就和林月搞上了？”
“對！可不是嘛，這倆小孩就相差兩個月！”
“這林月，也當真是個歷害的。”
“那是，只是這江小少爺，哎，也是個可憐見的，這媽媽才剛沒了半年不到，這爸爸就又要了繼母回來，順便給他弄了個弟弟來……”
“誰說不是呢……”
……
后面的話他就沒怎么聽了，回了酒桌上，明明很餓，胃裏也空的厲害，可卻怎么也吃不下去，隨意動了兩筷子，余光瞥見旁邊有人在點煙，煙霧彌漫在那人臉的周邊部分，若即若離。
江梓寒不悅地皺了皺眉頭，放下筷子，第二次出了大廳，漫無目的地前行著。
陽臺是個好地方，總是能碰到各種偶遇，遇到些有緣或無緣的人。
那兒吹過的風會使你昏沈的腦子得到救贖，使你沈睡的記憶得到蘇醒，使你封閉的思維得以清醒片刻。
江梓寒選的陽臺比較偏，不怎么有人會選這么偏的地方透風，除了他——畢竟他有病嘛。手裏握了包煙，還沒拆開過，是剛從江雨明那兒順來的。
抽出了根捏在手中，從左手捏到右手，就不見他點著——他不會抽煙。作為一名三好學生，他還沒有嘗試過這個東西，但此刻，他有點躍躍欲試了。
可是他忘記帶上打火機了，有些可惜的收了煙，雙手交叉，搭在防護欄上。
抬頭吸了一大口空氣，再緩緩地吐了出去，然后便趴在防護欄上，望著黑沈沈的世界，陰云黑日，不發一言。
他可不想吹一宿的涼風，會被凍壞的，誰樂意遭罪受呢。裹緊了衣服，猶豫再三，那包煙還是被他無情地丟到垃圾桶裏了。
沒有用的東西，留著也沒什么用處，扔了倒也干凈些。
掏出手機，低頭給江雨明發了條消息，大抵意思是，自己玩累了，就先回家了。
沒有等到江雨明的回覆，也是，人兒今天結婚呢，可顧不上他了。
索性江梓寒也不在意，無所謂地收了手機，出了酒店，打車回家。
——————
消息提示音響了下，江雨明正在喝酒，無暇顧著手機，只顧著喝酒了，看著身邊盼了二十年的林月，不禁有些釋然。
太喜過后借著酒精的作用，忽的竟生出了類似于愧疚的情緒，林月扶著他到旁坐下，幫他撫著背。
他把臉埋在她的手心裏，聲音有些沙啞道：“我……我好像……有點，對不起她了……”
林月只一下又一下地扶著他的背，也不說話。
林子秋將外套遞給他倆，隨后坐在椅子上也不發一言。
江雨明和林星原是夫妻，生了個兒子，就是江梓寒，江樣寒尚在娘胎裏時，才兩個月，江雨明就“不小心”和林星的親生妹妹林月有了林子秋。那之后江雨明便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林月。這事林星林月江梓寒林子秋，他們全都一清二楚，無需多說。
只不過從來沒有人拿到表面上敞開了說而已，江雨明兩頭顧著，總有些不盡人意。
半年前，林星走了，病走的。江雨明便計劃著娶了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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