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默默解下腰上的小如意，乖乖地給十一阿哥栓在荷包上，看著他笑得無比燦爛十分無言。按說弘歷也不是在錢財上刻薄的性子，怎么就把個阿哥虐待成了這樣，從頭到腳干干凈凈連個像樣玩意都沒有，還要來和弟弟討東西實在是可憐。

這么一想，八爺對弘歷的印象又差了一分，倒是對這個十一阿哥帶上了幾分憐愛，那看見好玩東西就眉開眼笑的樣子還真有點像小九，那小子也是最喜歡惦記兄弟幾個東西的，只可惜自己當年也難得有好東西可給他，明明是哥哥倒常常被小九小十塞東西……

“十一哥，前個皇額娘給了我一對上好的扳指，預備著練騎射。十一哥你正用得著，明個我就讓人給你送去。”

八爺大大方方地散財，難得現在有好東西了，讓兄弟高興高興又有什么不好？況且又不是什么要緊東西，玩意罷了。

十一阿哥果然很高興，歪著腦袋看了八爺幾眼，立刻拉了八爺起來興高采烈地向長春宮走去，嘴裏還嚷嚷：“爺怎么能拿你的東西，十二你也要開弓了，自己也要留些好的備著才是……啊，我正好要去給皇額娘請安，一起去吧，再窩在這裏那些奴才就該嚷到皇額娘面前了，白讓皇額娘跟著擔心。”

你是怕我回頭忘了現在就要去拿吧。

八爺被拉著跌跌撞撞跑著只覺得好笑，這個小十一倒比小九還好玩，小九小時候明明看著東西好，眼睛都快眨出花來了偏偏還要端著皇子架子死命兜圈子，這個小十一倒是一點不客氣，倒有點像小十……

八爺一邊回憶著小九小十的可愛貼心，一邊看著小十一挺著團子一樣圓滾滾的小身子吭哧吭哧往前跑、拉著自個的手軟得像奶油似的，不知不覺就越看越愛，頗有點前世看兒子的感覺。

“別喊啦，一個個大白天的吊什么嗓子啊，十二阿哥好好的在這呢。”

一跑到道上十一阿哥就傲氣十足地叫了一聲，沒等那些沒頭蒼蠅一樣急到流眼淚的宮人沖過來拉扯，飛快地拉著十二阿哥的手蹬蹬蹬跑了：“等你們找到十二阿哥，晚飯都過了，還讓你們再把十二阿哥弄丟一次不成？我和十二阿哥一道去給皇額娘請安，你們都閃遠點！”

八爺看著十一阿哥趾高氣昂地揚著下巴訓人，偏偏白乎乎的臉蛋鼓得像包子一樣威嚴全無，暗自不由失笑，拉了拉十一阿哥的手：“十一哥慢點，跑出了汗豈不難受？”

十一阿哥的額頭正略略冒了汗，聞言立刻慢下腳步，拉著小十二的手沿著小徑慢慢走，還狠狠瞪了那些意欲包抄過來的宮人一眼，嚇得一群太監宮女只敢遠遠墜在后面，回頭又恨鐵不成鋼地對十二小聲咬耳朵：“咱們是阿哥，堂堂正正的愛新覺羅子孫，哪能讓幾個奴才擺弄了去！你也擺出點阿哥威風來，至于躲到一邊傷心？誰對你不敬告訴哥哥，哥哥給你出氣！”

軟軟糯糯面團子一樣的小十一一臉義不容辭，挺著癟癟的小胸脯殺氣騰騰就要為兄弟插人兩刀。

八爺看著粉團子一樣小十一深深憂郁了，他知道這個身子廢材，但怎么也沒想到以前的十二阿哥會廢材到以嫡子之尊被兄弟誤會成受奴才欺負……他死了也沒幾年，嫡子就這么不值錢了嗎？

不過內心再糾結，小十一手足友愛的精神還是要鼓勵的。于是八爺淺淺露出絲笑容，稍稍用力握了握小十一的手：“哪有人敢欺負我呢，有十一哥你在呢。”

八爺笑了。小十一恍神了。

只見十一阿哥直勾勾盯著八爺的臉半晌沒緩過勁來，直到被八爺拉走還一臉暈乎乎做夢的樣子。幸好步子走的還算穩，八爺也不管他。

暈暈乎乎一直走到長春宮外十一阿哥才算緩過勁來，皺著眉頭看了拉著自個的十二阿哥幾眼——八爺回了個很有十二阿哥風采的“天真無邪”笑容——忽然伸手扯了下自個腮幫子，立刻疼得齜了牙，眉宇間卻舒展了起來。

不知道自己又露了什么紕漏，一路上八爺只裝作沒看到十一阿哥諸多小動作，這會兒看他齜牙咧嘴揉臉也不禁樂了，在十一阿哥另外一邊腮幫子上伸手就是一下，然后樂呵呵地看著一左一右頗為對稱的兩個紅印子道：“這樣才好看，哪有只紅一邊的道理？不知道的還以為十一哥是牙疼呢……十一哥你不是牙疼吧？”

“……”

從他伸手“幫忙”起十一阿哥就楞了，等十二阿哥話說完半天才回過神來弟弟在自個臉上動了魔爪，立刻放下本能捧著臉亂揉的雙只肉爪子，嗷嗷叫著就向十二阿哥撲來：“好你個小十二！敢打趣哥哥了！看我也給你來個兩邊紅！”

八爺自然是要跑的，十一阿哥自然是要追的。兩個白白嫩嫩的小阿哥在前面跑，后面跟了一堆太監宮女想攔又不敢攔、想追又怕追近了反嚇到阿哥。

跑到快進長春宮院子了，八爺才慢慢緩下，被上氣不接下氣的十一阿哥一把抱住。小圓包子一樣的十一阿哥跑得小臉粉紅，早累的不行，只是撐著一口氣追在后頭。

此刻好不容易能站住好好喘口氣，他還累死累活非要在小十二粉嫩的臉上也掐上一把才算完。十一阿哥手上也沒剩多大力氣，軟綿綿掐了好幾下才弄出個淺淺的紅印子，與其說是掐的倒不如說是捂的。

八爺摸了摸臉上的一點感覺都沒有的紅印子，笑瞇瞇沒脾氣地聽著這個哥哥氣都喘不勻了還死撐著對自己炫耀，心裏感嘆小孩子果然好玩，不管日后會不會又變成一群冤家兄弟，年幼的時候果然個個都很可愛；同時也打定主意那對子翡翠扳指必定要送給小十一，讓他好好鍛煉下身體，否則小小年紀才跑這么幾步就喘上了怎么辦？

十一阿哥兄長的譜擺夠了，看著小十二亮晶晶看著自己的“崇拜”眼神相當滿足，友愛地拿出帕子給小十二擦掉臉上的汗珠，一邊擦還一邊念叨：“跑什么跑，跑出一身汗來吹了風又要感冒，白讓人擔心。”

八爺也笑瞇瞇拿出帕子給十一阿哥擦汗，兄友弟恭的樣子做了十足：“哥哥也擦擦，出了汗不舒服呢。”

于是兩個小阿哥在那裏擦得不亦悅乎，兩旁太監宮女看得直難受，這兩個小祖宗哪個不是金尊玉貴含在嘴裏長大的？哪個是會伺候人的？

哎呦呦，十一阿哥您下手輕點，十二阿哥的臉都要蹭紅了！

哎呀呀，十二阿哥您也看準了，帕子差點要捅十一阿哥眼睛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