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生慣養(yǎng)的后果

左右無事，聞妄戈索性拿了剛得的小玩意兒和鳳臨羨一起試玩兒，鏡月匣他方才只是看了，卻還沒用過，抬手開了蓋，從裏頭拿出那枚名為聲聲慢的鈴鐺來。

鈴鐺像是木制的，盛在玉匣裏，不很相稱。聞妄戈翻了鈴鐺，隨意地伸手敲了一下裏頭那顆鐸舌，“鏡花水月的種子……配鏡月匣，聽起來倒像是天合之作，只是從前似乎沒聽過旁人說起這鈴鐺。”

鳳臨羨想了一想，說道:“連攬舟說，鏡月匣的妙處便是入夢了無痕，這鈴鐺一響，便是睡著了也得驚醒，似乎有些犯沖。”

“所以到底是誰，把這鏡花水月的種子拿來做了鈴鐺的鐸舌？引人入夢，卻又?jǐn)_人清夢，聽起來可不大合理。”聞妄戈抬手，竟是把那枚鐸舌從上頭取了下來，他沈思了片刻，卻是轉(zhuǎn)手遞給了鳳臨羨，“你覺得呢？”

鳳臨羨接過來看了一眼，還沒等開口，又被聞妄戈止住了，“罷了，不細(xì)究，總覺得榮冶在背后算計(jì)我倆呢，我可不想自己往坑裏跳。”

聞妄戈敢在連攬舟的地盤上肆意妄為，那是因?yàn)樗廊鐥钦娌辉谝猓@圣曼墟可是妖域的中心之城，他又不是活膩了，在這地方還隨意行事。

鳳臨羨不由得抬頭看了對方一眼，“你好像對業(yè)成妖尊有些……”斟酌半晌，他才找出個(gè)比較恰當(dāng)?shù)男稳菰~，“避之不及？”

聞妄戈哼笑一聲，“我?guī)煾冈谒值紫鲁赃^虧，這還不夠？”賀華靨是什么人，囂張成那樣，這輩子也就跌過兩次跟頭，有一次就是栽在圣曼墟了。

“況且九尾貓一族式微已久，榮冶能從龍鳳手裏奪過這圣曼墟之主的位子，他的手段，估計(jì)光彩不到哪兒去。”聞妄戈也不在乎，躺在別人的地盤上也敢落落大方地背地裏說壞話。

但他說得也不算錯(cuò)，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huì)打洞，妖族的血脈等級制度相當(dāng)森嚴(yán)，以往都是龍鳳兩脈主掌大權(quán)，就算如今唯一的鳳凰連攬舟不重權(quán)，海裏那位龍君可不是好相與的。

榮冶能把整個(gè)妖域攥在手裏，用了什么手段，他也不是沒聽過，只是說兩句閑話還可，把真相拿出來說就太得罪人了。

他過得好好的，可沒傻到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去。聞妄戈握著鳳臨羨的手把玩，卻又告訴他，“離榮冶還是遠(yuǎn)一點(diǎn)兒，我真怕你被他賣了都不知道。”

榮冶平白無故算計(jì)他做什么，他估摸著自己是被鳳臨羨牽連了。鳳臨羨當(dāng)年在妖域游歷的時(shí)候也留下不少故事，不知道是哪件觸了榮冶的心思。

鳳臨羨頓了一頓，握著鏡花水月的種子，似是想起來些什么，“說起來，我當(dāng)年在妖域，的確得到過一件不認(rèn)識的靈物。”

聞妄戈揚(yáng)眉，勾過他手裏的種子放回了鈴鐺裏，卻是沖著他擺了擺手，“別說了，咱們兩個(gè)聊點(diǎn)別的吧。”他嘆道，“榮冶要真有事相求，讓他自己上門來說。”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也合該到他了。

鳳臨羨自然沒有意見，他在妖域也就和連攬舟熟悉，至于別的妖尊，也不過是偶爾能聽連攬舟提上幾句，完全稱不上認(rèn)識，更別提成名已久的榮冶了。

兩人便換了話題聊。

聞妄戈向來是三分鐘熱度，如今便把那鏡月匣拋之腦后，想了一想，把之間回到手裏的木制風(fēng)箏拿了出來，卻又伸手去攬鳳臨羨的腰，沒等人反應(yīng)過來，竟是勾了對方腰間銜燁劍的赤色劍穗過來。

銜燁劍輕響了一聲，卻被鳳臨羨按了下來，他抬眼看著聞妄戈把那枚劍穗掛到了風(fēng)箏的尾翼上，在雙翼上留下了一個(gè)清風(fēng)咒后張開了掌心。

風(fēng)箏從他白皙的手掌上飄飛出去，赤紅的劍穗搖曳著，像是懸在鳳凰尾翼處的朱火，在風(fēng)中上下翻飛。

兩人靜靜地看著那枚小小的風(fēng)箏飛了一個(gè)來回，最終又停到聞妄戈手裏。

聞妄戈笑吟吟地，伸手又把那枚劍穗取下來，放回鳳臨羨手裏。

鳳臨羨一頓，隨即拿起那枚劍穗，底下藏著一顆很小的糖果，拿花花綠綠的糖紙包著，一看就知道哄小孩子很管用，也不知道聞妄戈是什么時(shí)候藏進(jìn)去的。

他又去看了看那枚風(fēng)箏，掛著劍穗的尾翼上有一枚小孔，周邊畫著朱色的花紋。也許這并非是聞妄戈心血來潮，而是這枚劍穗本身就是為這架風(fēng)箏而編織的，承載著來自家人的心意與祝愿。鳳翔九天，本就是極好的寓意。

鳳臨羨不禁想，聞妄戈應(yīng)該是出生在一個(gè)相當(dāng)美滿的家庭，也只有這樣家庭裏的孩子，因?yàn)橐呀?jīng)有了很多很多的愛意，所以會(huì)大方地把家人真摯的心意勻出去給旁人。

他原本已經(jīng)忘記了很多平常事情，只是在此刻卻驀然將第一次遇到聞妄戈的記憶回想得如此清晰。

魔修少年擱著人海站定，笑意盈盈地抬起眸，手沖著他揮了揮，語氣很輕快，“祝，前程似錦。”那是他來到魔域后所收到的第一份不摻雜任何含義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