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又開口道,“聽說朝中眾人或是主戰(zhàn)、或是主和,各據(jù)其理,莫衷一是,此等軍國大事,臣亦不能妄言,展昭只知,用兵對一個國家來說是慎之又慎的大事,一個不對,便足以動搖根本,何況戰(zhàn)火一起,無論勝敗,遭殃的皆是百姓。”
趙禎靜靜聽著,眼中流轉(zhuǎn)的光芒也不知是認(rèn)同還是否定,有頃方問了一句,“如此看來,你還是主張議和的了?”
展昭卻搖了搖頭,迎上他的目光,神情堅(jiān)定而坦然,“臣以為,所謂和談,不過是西夏借以麻痹我朝的借口,那李元昊狼子野心,覬覦宋土多年,又豈是容易打發(fā)的?......只是,臣也能夠體會陛下的一番苦心。”
趙禎目光一閃,“噢?朕有什么苦心?”
“此次議和若能成事,也可為我朝爭取一段時間,借此厲兵秣馬、休養(yǎng)生息。”
趙禎沈默良久,才緩緩道,“不錯,以我朝現(xiàn)在的國力,實(shí)在不宜再大動干戈、對外用兵,何況就算當(dāng)真的動起手來,黨項(xiàng)人久經(jīng)沙場,弓馬嫻熟,大宋積弱已久,怕也不是他們的敵手。”他抬起頭,目光穿過朱紅色的亭柱,望向漸漸西沈的落日,眼中似有寂寥之色,低聲嘆息道,“朕的這番苦心,難得你能夠體會......以后閑時多進(jìn)宮來陪朕說說話,倒比那些個一味只知忠君報(bào)國、慷慨陳詞的‘老古板’們的嘮叨要順耳得多了!”
展昭苦笑,“陛下快別這么說,這話若是叫人聽了去,微臣這頂‘佞臣’的帽子可就算是戴定了!”
趙禎一怔,隨即便笑出聲來。
內(nèi)侍總管常恩立在亭外,耳聽得皇上笑聲清朗,竟是這段日子以來難得的舒心開懷,不由心生感慨,倒當(dāng)真暗暗祈盼著這位“御貓”大人能夠常來坐坐,陪自家主子解悶開心了——畢竟,就算是九五之尊,也還是如常人般會有寂寞的時候,只是......能夠令他如此開懷的人,卻是鳳毛麟角了!
三十.
白蕓生很煩惱......話說昨天他剛乖乖地陪著四叔蔣平過完了“端午節(jié)”,哪知今天一早便又聽他閑閑地提起了一同回轉(zhuǎn)“陷空島”的事情。
——說句心裏話,白蕓生不想走,可是......他實(shí)在找不出不走的理由!
于是,打從午后起,叔侄倆便開始收拾行裝。他悶悶地將一些自家常用的衣物打包,心裏卻像是長了草一般,只想往外跑,偏偏蔣平精明似鬼,整個下午都寸步不離地跟定了他,害得白蕓生幾乎忍不住便要發(fā)作起來,最后借口頭疼,晚飯也沒有好好吃上幾口,就一個人賭氣躲回屋裏去了。
蔣平察言觀色,見他那副坐立難安的樣子,深覺不妥,嘆息之余,越發(fā)堅(jiān)定了速速帶他離開的決心。
白蕓生獨(dú)自躺在床上,心裏亂麻一般,也理不出個頭緒來,一時想著“不過回去看看幾位叔伯,再拜祭一下二叔,至多耽擱上三五個月,總要離開的,他們難不成還能綁住我的腳?”一時又想,“我若是就這樣走了,展叔不知會怎么想?會不會也有些掛念我呢?”
猛然間,他腦中靈光一現(xiàn),“倒不如現(xiàn)在就去找他。四叔不肯聽我的解釋,總還要買他幾分面子吧?我去求他,展叔心腸軟,一定不會拒絕我的,只要他肯開口要我留下幫他,四叔那裏還有什么可說的?!”這么一想,仿佛陡然看見了一絲光亮,立刻跳起身來,抄起寶劍沖到門口,卻又急急剎住腳步,先探頭探腦地朝院子裏看了半天,直到確定蔣平不在附近,才縱身竄了出去。
哪知剛出“太白居”的大門,一眼瞥見前面不遠(yuǎn)處一個瘦小的背影正自匆匆前行,看身形居然便是蔣平!
白蕓生大吃了一驚,本能地閃身躲入了墻角的陰影中,定神想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跟過去看個究竟。
眼見著蔣平一路不停,竟是直奔著河畔的方向而去,大約走了小半個時辰,終于來到一處僻靜的河堤旁站住,尋了顆大柳樹靠了歇息,再無其他動作,似在等待著什么人。
白蕓生悄悄潛近,藏身于一株老柳樹后,朝四下裏望了望,但見沿堤一行楊柳,柳條低垂,幾乎拂到水面,景致倒也清幽雅致,此刻夜幕初臨,玉兔東升,晚風(fēng)中夾帶了些微涼意——此情此景,倒頗有些“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的意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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