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住在傳統的老房子裏，并非是新興的高層建筑，羅家位于頂層覆式結構的房子分為上下兩層，此時一家人圍坐在在圓桌前。羅家的三個男人都有著相似的眉毛，羅家大哥羅晟的眼睛和羅爸爸的眼睛一模一樣臉型和其他地方卻像極了一看就曾是美女的羅老太太。羅軍的眼睛和媽媽一樣，其他地方卻和羅爸爸一樣。羅爸爸的眼睛不像羅軍的眼睛那般狹長風流，而是傳統中古典男子的大眼，濃眉大眼就是羅爸爸的類型。隨了羅爸爸眼睛的羅家大哥羅晟配上和母親一樣圓潤的鵝蛋臉，高挺精巧的鼻梁以及一雙豐滿的唇看起來有著一種和羅軍完全不同的氣質。羅晟像極了清新郁蔥的竹，羅軍則仿若筆直挺立的云杉。

“你明天不用去上班了。”羅爸爸的聲音聽起來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壓力。

羅軍發下筷子疑問的看向父親，直直的盯著羅爸爸的眼睛毫不退讓：“你又做了什么？”

羅媽媽看著劍拔弩張的爺倆笑笑打著圓場：“你爸心疼你，你的年假自從從特種部隊回來就一直沒有用過。你爸想讓你歇歇，就沒問你把假給你請了。”

自從當年羅爸爸動用了關系把羅軍從特種部隊調了回來之后，羅軍就從沒有請過一次假期。羅軍因為這件事情和羅爸爸鬧得很不愉快，因此他幾乎不聯系父親，也很少回家。明明是自己的人生，明明應該自己去選擇，為什么這個男人要幫他決定？小時候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羅軍曾經努力拼命，只是為了換回父親滿意地笑容，父親很少回家，他多想讓父親滿意自己啊！可是不論羅軍怎么努力似乎都是錯誤的，父親總會按照他的要求告訴他事情應該是什么樣，徹底的否定羅軍的方向，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羅軍所做到的最好。

羅軍當初選擇特種部隊就是因為不想活在父親給他的陰霾之下。羅爸爸是個很強勢的人，喜歡掌控一切，在羅爸爸的思想裏自己的決定才是為了子女好，才是最正確的決定。比如羅軍當時學習很好只是受于父親的壓迫不得不選擇了當兵而放棄了自己想要學習植物學的愿望，后來羅軍雖然慶幸父親把自己帶到部隊來，可是畢竟是經歷了與夢想分離的痛的領悟之后，才產生的暗自慶幸。羅軍不想再這么活在父親給他的陰影之下了，所以羅軍拼命訓練，最后成功的被特種部隊選拔走了。

那幾年雖然時時刻刻都有生命危險，但是羅軍卻覺得活的暢快，這一次他終于能夠自己做決定，徹底緊握自己的命運。卻萬萬沒想到父親動用手中的關系楞是把自己調回了部隊機關。現在的工作雖然是許多人渴望的，但是羅軍卻還是珍惜以前的生活，也許是因為想脫離父親的掌控，也許是因為在那裏羅軍才可以忘記自己的性向，不得不承認性向一直很困擾羅軍。羅軍回歸平靜生活后總是難以忘記當時的生活，那樣的日日夜夜回想起來像個夢境，可是那段歲月卻是讓他真真切切感覺自己曾經活過的日子。他不用去想自己的性向問題，因為時時刻刻都是生與死的抉擇。這樣的做法雖然偏激，但是羅軍喜歡那裏，那裏才讓他有歸屬感。

他的父親摧毀了他的生活，他那樣的熱愛那裏，父親卻生生讓他抽離。那個唯我獨尊的男人，總是自以為是的做著他認為正確的事情。羅軍并不是不能理解，他明白父親做什么都是出于對他好的角度。但是他卻始終無法原諒父親在摧毀了他的夢想之后，緊接著又破壞了他熱愛的生活。羅爸爸從來沒有問過他的意愿，事情發生之后羅軍想要彌補，卻被羅爸爸用鐵腕制止了。羅軍毅然決然的用自己幾年特種部隊經歷攢下來的全部的錢買了現在的公寓徹底脫離了家庭。

羅爸爸盯著羅軍，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不孝有三，無后為先，你哥哥已經結婚生子了。你還沒有對象，就從明天開始相親。我給你約好了，王家的姑娘，你石磊和她小時候玩得最好。你也很多年沒見她了吧？”

“我不去。”羅軍聲音淡淡的，“媽媽，我吃飽了。”羅軍起身下桌要走。

“混賬東西！老子還沒下桌，你就敢走？”羅爸爸聲音驟然上升，整個屋裏的氣氛一下子冷了好幾度。

“哎，小軍坐下再吃點兒吧？”羅媽媽拉住羅軍，羅爸爸從小不常常在家，羅軍一直覺得媽媽一個人撫養自己很辛苦，因而媽媽發話他不得不坐，“小軍，你就見見吧。王家那小丫頭，出落得可漂亮了。”難為羅媽媽，在這樣的低氣壓下還能面帶笑容。

“小軍，媽媽說得對，你就聽爸爸的一次吧？”羅晟也勸說羅軍。

“我不去。”羅軍撲克牌一樣的臉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

“你試試？”羅爸爸冷聲到，那樣的氣勢讓剛剛緩和一點兒的氣氛又墜入了冰點。

“你可以強迫我當兵，甚至我后來愛上了部隊。你也可以把我原來的生活打碎，因為你的鐵血手腕。但是，我喜歡誰不由你決定。”羅軍最開始說話的時候聲音平靜，說到最后的時候每個字兒都擲地有聲。羅軍不帶有感情色彩的聲音在那一刻充滿激動的情緒，有著不滿，有著堅決，有著不容否定的決絕。

“逆子，我做什么不是為你好？你跟我這兒作？”羅爸爸一拍桌子，嚇得羅晟和羅媽媽都是一抖肩膀。

“阿軍，別熱你爸爸生氣！”羅媽媽半帶著哀求的拽拽羅軍的袖子。

“不聽爸爸的，你也要聽媽媽的啊。阿軍，聽話。”羅晟勸說羅軍。

“我說了，我不去。”羅軍起手就走，連掛在屋子裏的外套也沒拿。

“滾，讓他滾，明天我派人把你綁過去！”羅爸爸怒吼，羅軍置之不理徑直走出了羅家。

羅軍關門的一剎那聽見了母親的嘆息聲，羅軍心中一痛所有偽裝的堅強一瞬間崩塌。夜晚外面的溫度很低，已經十度以下了。羅軍穿著貼身的單衣，特種部隊時候抗旱能力的訓練比這嚴苛多了，羅軍并不畏寒。然而此時此刻卻覺得心越來越涼，誰能體會他的無助呢？

王家的姑娘他也不是不能見，前提條件時他喜歡女人。可是他愛的并不是女人，他又何必去耽誤人家女孩子呢？其實妥協著去見一次也并不是不行，只是父親沒有經過他同意就去為他做決定實在是讓他無法原諒。另一方面，他不敢看母親期待的眼神。在他剛剛從特種部隊回來開始，母親就已經開始期待著他的婚禮了。不久前哥哥生了孩子，母親更加著急，她期盼著她的婚禮，期待著他的孩子。的確，在母親的印象裏28歲的他已經到了適婚年齡。但是他這種人能結婚么？羅軍不想坑害一個無辜的女子，他不可能喜歡上女人，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母親想要為他介紹對象，他每一次都以各種理由推脫。這一次，父親也等不及了么？這件事情沒有辦法妥協，而且他也不想妥協。

只是……如果自己喜歡的是個女人該多好啊。他是不是也可以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去爭取屬于他的愛情呢？他會與那個女人相戀，他會在公共場合肆無忌憚的表明他的愛意，他可以把那個女孩兒介紹給他的兄弟，他的朋友們，他的父母親人。然后有一天他會和她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他們也許會有一個孩子，也許會選擇多生幾個。然后隨著孩子的長大，他們一起慢慢的變老。在退休之后，他們會選擇一個遠離城市的鄉村居住，他可以為她種好多花，自己種一些蔬菜水果，等到周末他們的孩子會開著車從城裏來到鄉下，一家人吃著應季的水果，他很會做菜如果心情好了就給家人做一頓豐盛的。也許有一天他還會有孫輩，從孫輩，一大家子人歡快的在一起。

然而他不能做那樣的人，他沒有辦法愛上一個女人，沒有辦法做到想象中的一切美好的事情。現實是他卑微的隱藏著自己的心事，可悲的愛著一個已婚男人，面對家裏的逼婚他不知所措。他很害怕和母親期待的眼神對視，很害怕讓母親傷心。他隱藏的心事不能讓任何一個人知道，絕對不能！

羅軍很了解他的父親，自己呆在家裏已經不安全了，羅爸爸一直是說到做到的。如果回家可能第二天就會有人殺進來把自己綁去相親，幾個鐵哥們羅爸爸都認得找他們也是給人家添麻煩，羅爸爸審犯人都沒問題，別說那幾個哥們了。回部隊宿舍也只能更方便羅爸爸下手。如果出去住旅館……羅軍想到這裏一摸褲兜，兜裏一分錢也沒有，自己沒穿大衣，鑰匙和錢包都在大衣裏。

手機還在，應該打給誰呢？

白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