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府內的大丫鬟思書專門負責府內各位夫人、公子的相關事宜,這次為花公子選廚子亦是她一手操辦。思書冷眼將院中的一眾人等掃視一圈,多年來的磨練令她精于世故,不怒而威。
“李紅花、秦酸菜、王老婆子、俟凰妃、余老婆子,叫到名字的皆隨我去見花公子,其余的,都散了吧。”思書一板一眼的丟下這句話,便轉身提步要往一旁的小室走,被點名的五人皆是趕忙撥開人群跟了上去,面上自是不由帶了幾分得色。而那些落選的,心中難免生出幾分別樣情懷,或是嫉恨,或是自責,或是懊惱,諸多形容不再一一贅述。
俟凰妃聽到自個兒過了關,心裏自是高興得緊,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緊隨著其余幾位過關的姑娘媽子一并進了小室。
思書恭謹的向花梓悵施了一禮,脆聲道:“花公子,人帶來了。”隨即立在一旁,空出了中間的位置。
花梓悵微微頷首,望著正中站著的五人,淡淡開口道:“悵,素來不喜那些個繁文縟節,以后你們在我院子裏當差,自是不必拘謹,這清風苑比不得其他的院子,向來是冷清慣了的,你們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賞錢自是少不了,可若是有些個不知道本分的,就別怪悵不留情面,自是逐出院子。”
思書看著主座上的花梓悵,一身絳紅色彩繡祥云紋梅花雪白滾邊的窄袖長衫,外罩同色系的暗花鶴紋雨花錦廣袖寬袍,腰間松散系了一根軟煙羅寬帶,左側墜了一塊蟠螭龍紋圖案的和田玉,右側別了一個翡翠色玉錦質地的香囊。她不明白一個大男人怎會如此偏愛紅色,但也只有他才能將這絳紅色穿的這般令人賞心悅目。
思書每次見著花梓悵,總是心疼得緊,那樣一個溫文爾雅、清新俊逸的翩翩美男子,有著世間最驕傲的心,為何要委屈自己做了四皇子殿下的斷袖之寵呢?從第一眼見到花梓悵,他眉宇間縈繞著淡淡的惆悵便深深的映在了她的心裏,從那一刻開始,她便知道自己的心也隨之淪陷了。可他是主子的男寵,她又能如何呢?
思書懊惱的甩了甩頭,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偷偷看了一眼花梓悵,依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形容,仿佛這世間已經失了他在意的事物,總是冷眼看著這紅塵萬象,自己卻是置身世外的從容曠達。不知自己的心思他看出了多少,思書微微嘆了口氣,又恢覆了四皇子府大丫鬟的精明干練,“還不快向花公子謝恩。”
五人連忙跪下謝恩,聲音卻是參差不齊,“謝花公子教誨。”
思書眉頭不自覺微微隆起,向花梓悵福了福身子,將在他面前的那幾分嬌羞模樣掩藏在常年磨練出來的精明之下,說道:“花公子,這幾個皆是些鄉下的婆娘,不懂得禮數,若是就這樣進了院子恐遭人恥笑咱們四皇子府不懂得教管下人,需得奴婢領到思琴姐姐底下好生教導了,再給您送來。”
花梓悵斜靠在軟榻上,一雙桃花眼微微闔起,左手順勢放于膝蓋上,食指有節奏的敲打著膝蓋,右手放于榻上,拇指上玉扳指來回摩挲著掌心,每當他思考問題時,都會不自覺的做出這個小動作,熟悉他的人自然了解。
思書見此,也不再言語,靜候一旁等待著花梓悵的吩咐。
俟凰妃跪在地上許久,雙腿本就因著走了一上午的路而有些乏力,此刻更是有些發麻,卻也不敢有所動作,只得用籠在衣袖中的手輕輕的揉捏一下關節,因怕動作幅度太大而引人發現,終也只是揉了幾下便又筆直的跪候差遣。
期間,俟凰妃因著好奇而悄悄抬眼瞧了瞧上首軟榻上十分恣意躺著的花梓悵,眼裏頓時溢滿了驚艷之色。她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男子,說男子好看未免矯揉,但他給她的感覺確然如此。
思書帶著警告的眸光往俟凰妃那裏冷冷射去,嚇得俟凰妃趕忙低頭服小,不敢再有所造次。
那個叫俟凰妃的鄉下丫頭,模樣倒也俊俏,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讓人禁不住就想好好憐惜一番。思書盯著腦袋緊緊貼于地面跪著的俟凰妃,心裏有些吃味,想她是四皇子府上的一等大丫鬟,吃穿用度就是比之小家碧玉的小姐還要好上幾分,主子待她也從不刁難責罰,自是信任有加,就連府裏的夫人公子們對她也是禮讓三分,就更遑論那些個下人了。可是,此時此刻,她確然是嫉妒了,嫉妒一個鄉下裏出來的窮丫頭。
在府上四個一等大丫鬟中,她自認為是最美的,也因此總是存了一絲僥幸,希望花梓悵能對她另眼相看。可是,今天她看到了俟凰妃,心裏一直駐扎的自信便全都土崩瓦解了。私心裏,她很是不希望俟凰妃留在花梓悵身邊,事實上,她也會這么做,教習的一個月光景裏,她有的是法子將俟凰妃逐出去。
思書見花梓悵一直眉頭緊皺,似是陷入沈思,雖是不忍打擾了他的冥思,卻也不能讓底下的人一直這么跪著,就連她自己手上也還有好些個活計沒做完呢,這偌大府裏,有哪一個夫人公子的事情不得她照料著。雖說竟是些芝麻大點的瑣事,卻也讓她鎮日裏忙的心力交瘁。于是,輕咳一聲試圖提醒花梓悵先把眼下這檔子事處理了。
花梓悵依舊微微闔起一雙勾人的桃花眼,許是因著想事情想的有些煩悶,隨意的揮了揮手,便打發跪在下首的五人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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