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忍耐
“是啊,虧得弟妹照顧的妥帖,阿圓倒是比從前在你大嫂身邊兒時候長高了,也壯實了。”白莫離微笑做答,與沈奕昀很是親昵。
沈奕昀親了阿圓白嫩的臉頰一口,就如同尋常人家的叔叔對侄子一樣,阿圓咯咯笑著,撒嬌的摟著沈奕昀的脖子,叫著:“四叔叔”。
云想容隔著敞開的菱花格扇望著院中那一幕,若是尚且不知白莫離底細,沈四會十分動容吧?就如同她曾經對父愛的渴求一樣,越是缺失的,才越是覺得珍貴。
所以當殘酷的真相擺在眼前,越是珍貴的才越覺得傷人。
“今兒晚上就一同用飯吧,咱們一家人難得有機會團聚。”云想容含笑到了廊下,摸著阿圓的臉蛋道:“阿圓跟四嬸嬸說,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想吃。”孩子奶聲奶氣的說話,張開小手要云想容抱。
沈奕昀柔聲阻攔:“四嬸嬸抱不動阿圓,叔叔抱你好不好?”安撫了孩子,又對白莫離微笑:“大哥,就讓六兒先預備著飯菜,今晚你我好生聚一聚。我這些日子忙著,雜事紛亂,已許久沒和你好好喝一盅。”
看到沈奕昀真誠的笑容,白莫離懸了多日的心終于放下了,許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才會覺得沈奕昀對他與從前不同?今日他算真正放了心,想來也是,阿圓娘為了他們府上的事兒都已去了,沈奕昀能不難過?能不愧疚?對他還能不必從前的好?
他不會看錯的。沈奕昀是真正重情重義,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為了任務連媳婦都搭進去。籌備了這么些年才能走到今日這一步,他決不能放棄了機會。
“既如此。你我自然要好生吃一盅,這些日我也是悶得緊,你我兄弟又果真許久沒有聚一聚了,伯爵府裏雖然富麗堂皇,是極好的住處,可自你嫂子去后,我這心裏到底是……”白莫離狹長上挑的鳳眸中閃過恰到好處的悲傷之色,后頭的話似哽在了喉嚨,說不出了。
阿圓已有許久沒見過生母,如今聽父親提起了母親。縱然平日裏云想容待她有千萬般好。到底還是想念起母親來。“哇”的一聲哭了,嚷著:“爹爹,我要娘。我要娘!”
白莫離忙從沈奕昀懷中接過了孩子,也不知是真的想念王氏,還是心疼,再或是會作戲,抱著阿圓眼淚珠子劈裏啪啦的落了下來。大男人家的如此落淚,懷裏孩子也想娘哭鬧,端的是凄慘悲涼。
沈奕昀和云想容冷眼看著,都恰當的做出悲傷之色。
然若擱在從前,沈奕昀是真心的愧疚和感傷,如今見白莫離又在使手段欺騙他的感情。他哪裏能忍耐的下?
要解決白莫離很容易。死是最容易的事了。他可不能讓他就那么輕易死了。況且留著他說不定將來有用處。
沈奕昀明媚瀲滟的鳳眸中也含淚,一面勸說著白莫離,一面又哄著阿圓,兄弟二人上了臺階進了花廳,好容易才安靜下來。
云想容心下冷笑了一聲,借轉身之際遮掩了心情,喚人來仔細吩咐預備飯菜。
不多時,晚膳已經預備得了,云想容和沈奕昀就陪著白莫離一道用飯,席間談話也盡數撿著那些深情動容的話題來說,兩方都交了心。
到了戌時,天色暗淡,白莫離才告辭,臨出門前客氣的對云想容道:“阿圓娘不在了,我一個大男人家的,照看孩子畢竟不在行,照理說弟妹如今懷著身子,知好知歹的斷然不該煩勞你,可孩子畢竟還小……”
“大哥不必如此客氣。”沈奕昀接過話茬,已拍了胸脯道:“阿圓就如我的兒子一樣,讓他嬸子照看著不也一樣么,在說女人家整日閑著無所事事,照看孩子也不算委屈了她。”
白莫離素來知道沈奕昀對云想容無微不至,如今見他為了自己連媳婦的感受也擱在一邊了,心中暗自歡喜,又與沈奕昀道謝一番才去了。
白莫離走后,云想容讓衛二家的帶著阿圓去睡覺,和沈奕昀并肩上了臺階去了前廳梢間。
才進門,何達就恭敬的給二人行禮。
何達是跟著白莫離一路來的,才剛進院子時一直藏在外頭,后趁著白莫離與沈奕昀進屋時,才跟著英姿到了這屋來。沈奕昀是瞧見了他的。
云想容問:“白莫離與皇上怎么了?”
何達道:“下午焦急,還怕洩露了消息,是以就只遞了個盒子來給夫人、伯爺提醒,白莫離今日進了皇宮,不過宮裏高手如云,我怕打草驚蛇,沒敢貿然跟進去,只在外頭守著,又跟著他一路回府裏來的。”
“他從宮裏出來,就直接來了卿園?”
“正是。”何達點頭,道:“且白莫離一路上都十分興奮歡喜的模樣,到了府裏才沈痛起來。”
一個在錦衣衛中浸淫多年,且為了任務能人心殺害發妻的人,什么事可以讓他興奮歡喜的起來?怕除了升官發財之類在無其他了。
云想容吩咐何達繼續密切監視,就讓他下去了。
沈奕昀則是安靜的盤膝坐在臨窗鋪著淡綠色貪墨錦緞軟褥的羅漢床上,望著對面墻上梅蘭竹菊四君子的水墨畫發呆。
云想容禁不住輕嘆,緩步走到他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雙手揉著他的太陽穴。
沈奕昀舒服的閉上眼,雙臂圈著她柔軟的腰身,靠在她豐盈的胸前仰頭讓她為他按摩。
因她的柔情,他血液中方才沸騰的暴戾慢慢的化解了。她懷著身孕,他現在抱著的不只是他在乎的女子,還有他們二人生命的延續,他做什么都要考慮懷中這兩個,盡量收斂,不要造太多殺孽,更不要嚇到他們。
“六兒。”
“嗯?”
“你說我該將大哥如何?暫且留著他?”
“你原本不就計劃這樣么?是不是見了他后,就覺得自個兒又忍耐不下去了?”
沈奕昀將臉埋在她胸口,悶悶的應了一聲,許久才道:“我是將唯一的親人看的太重了……可就如同你說的,親生父親若是真靠不住,關鍵時刻亦能棄你不顧,更何況是兄長。我今兒見了他和阿圓那樣,既心酸又心痛,若是父親和母親在天有靈,瞧見大哥竟然為了功名利祿變成了一個殺妻滅親的儈子手,他們會有多難過?我恨他欺騙我的感情,利用我對他的親情,更恨他做出這等背祖棄宗的行徑來,使沈家蒙羞。沈家還從未出過這種趨炎附勢兩面三刀的貨色來,即便死,也要站著死,哪能跪著亡?”
云想容見他越說越氣憤,柔聲安撫道:“你哪裏能要求人人都如你這般呢?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樣好,那我該嫁給誰好?”
沈奕昀一楞,想不到她竟然與自己開起玩笑,健臂一撈就將她橫放在自己身前禁錮在懷中,一手托著她的后頸朝著地上:“你說,要嫁給誰?”
那模樣,倒像是她說錯半個不字就要被扔下羅漢床似的。
即便知道他不會真的動手,云想容仍舊禁不住驚呼,緊緊握住他的衣襟,拉扯間他襟口大敞,露出結實的胸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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