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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將故（2 / 2）

如潮往事涌上了心頭，她這才明白為什么永興帝會對自己這個侄女兒百般照顧。可是，這么明顯的事兒，為什么到現(xiàn)在才察覺呢？她的視線落在碎裂的控靈軟玉上，恍惚間，清順帝猙獰怨毒的面容擴散開來，她跌坐在地上。

宋亡后，她病倒了，病倒在宋宮的長樂宮裏。

宮殿的宮女在城破那日就已經(jīng)被殺死了想，現(xiàn)在空蕩蕩的宮殿裏，只剩下了她一個人。歷時數(shù)十載，再次回到這個地方，沒有人伺候，沒有人要防備，靜靜的躺在曾經(jīng)給自己無限無暖的床榻上，以為此生算是得到了圓滿。

可是，這是圓滿嗎？

如果是圓滿，為什么心卻如此寒冷，寒意從心頭溢漫到全身，冷的要命，卻無法從別處汲取一絲溫暖。

帶著太醫(yī)的林安和易宸匆匆從外面趕了進來，這是宋宮的太醫(yī)，眼前這群人帶來了血腥的殺戮，毀了他們的國，可是，他們卻還要卑躬屈膝的為他們的君主治病。

人隨著生活起變化，莫過于此吧？為了活著，不惜把自己的原則收起來鎖緊，這就是人生吧？不斷變化不斷丟失，可是那又如何呢？只求活著，活著就好。人來世上走這一遭，不就是為了活著嗎？那么，誰還瞧不起誰呢？

都不是好東西。

他們使出渾身解數(shù)對她用藥為其施針，為了活著，他們很努力的救治著這個率軍毀了他們家園的帝王。

然而，終究還是回天乏術(shù)。

在林安和易宸欲言又止的眼神中，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扶我起來……”微微喘息的她朝林安伸出了手，林安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來讓她靠住豎枕，感覺到渾身只剩一把骨頭的他紅了眼圈兒，他看著微微喘息的她道：“仇報了，恨也雪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一起繼續(xù)活下去吧，接下來，是屬于咱們的好日子。”

“沒有好日子了，”她苦笑著搖頭，“我做了十幾年的行尸走肉，現(xiàn)在心愿達(dá)成，我累了。我知道有很多人不服我，他們嫌棄我是女流之輩，可是那又如何呢？我還是統(tǒng)治了他們十幾年，他們不愿意，這就是他們永世難以洗凈的恥辱。如果愿意，那這就是他們永世的福氣。”

易宸在一旁道：“愿意不愿意，輪不著他們說話。你登基為帝是陛下離宮前的心愿，遺詔上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們食君俸祿只能閉嘴……一路走來，只剩咱們?nèi)齻€人了，活著吧，不然的話，會很沒意思。”

“怎么活？”她問他倆。

他倆對視了一眼，不知道該怎么說。見他倆吃癟，她在那裏微微笑道：“活不成了，這是定數(shù)。如果地府會因為人不想死而不拘魂的話，要地府還有什么用呢？……我無所謂，這輩子我的心愿全部完成了，我也活累了，就這樣死了挺好。只是你們……”

“你若有事的話，我就不回陳國了。”林安別過頭不無僵澀的道：“當(dāng)初我是為了你才去的陳國，你不在陳國了，我呆在那裏也沒什么意思——”

“你想要如何呢？”她問。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他回頭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所以我不會陪你去死，但我會守著你到死。這一輩橫豎都快過去了，我已經(jīng)不在乎什么得失，我只想憑著自己的本心做一些事情，我不要再受任何人的影響。”

他的話使她難過，間他們?nèi)绱耍族泛苤さ慕韫首吡顺鋈ソo他倆獨處的空間，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十幾年前的那些死亡的頭顱中本該有他的，可是，因為他需要留守京城的緣故，陰差陽錯的躲過去了。如果當(dāng)年沒躲過該多好，最近心情越來越煩躁，總覺得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是死亡的預(yù)感嗎？

他問自己，問自己的時候低下頭看自己布滿老繭的手，老了啊，雖然不愿意承認(rèn)，確實是老了。這些年，他們這幾個年輕人背負(fù)了太多，所以顯得比同齡人老很多。長成這樣的人，應(yīng)該會早死吧？

也許，我該回陳國等自己的死期。橫豎沒有誰會陪我回去了，既如此，我自己走吧！

這樣想著，他留下了一封書信交給了石威烈，然后只身一人離開了祥德。

易宸出去后，依韻看著身旁神色執(zhí)拗的林安道：“這是咱們打小一起長大的地方，祥德……我記得那年出嫁的時候，你刻了祥德竹笛贈送于我，可惜最后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我老了，記性越來越亂，林安，帶我故地重游一番吧！”

林安很窩心的點頭，記憶深處，出現(xiàn)了當(dāng)初帶著滿心覆雜丟棄定情竹笛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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