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若不來 [vip]

剛剛接待青團(tuán)兒的柜員小哥哥, 名叫孫迎東，是十裏八鄉(xiāng)出了名的好脾氣，為人謙和又有禮貌, 所以深受同事們的喜愛。

這不，一閑下來就有人搭話道：“那封家書被人取走了？”

孫迎東笑道：“嗯呢，剛剛那小娃和老丈說有線索，要帶著信去找它的主人，真心希望他們能夠找到。”

他的同事唏噓道：“是呀, 都放在這裏這么長時間了, 找到了我們也能了一份心思。”

這經(jīng)了千人之手，寄了半個多世紀(jì)的家書, 大家都希望它能夠有個好歸宿。

其實(shí)早在五年前，郵局的領(lǐng)導(dǎo)就去公安局查了附近幾個縣的戶籍狀況, 姓杜的人很多，但就是沒有一位叫做杜之潤的女士, 如此一來, 也只能悻悻而歸。

因?yàn)闆]有下一個郵寄地址, 所以信件被留了下來，一留就是五個年頭。

孫迎東道：“會的, 那老丈許諾說，找到之后便會過來通知一聲, 到時候我把結(jié)果告訴大家。”

同事：“嗯，你可一定要告訴我們。”

另一個同事好心提醒道：“小孫，到午休時間了，你快回家吃飯吧。”

孫迎東笑著應(yīng)了一聲, 他歸攏好桌子上的物品之后, 便離開了座位。

為什么孫迎東這么趕時間, 全因他家中有一生活不能自理的曾外婆，他怕母親一人在家照顧不了，所以每天中午都會回去看上一眼，順便解決一下午飯的問題。

所幸他家離得不遠(yuǎn)，騎上自行車抄近路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

待他回到家裏，母親已經(jīng)把曾外婆扶了起來，正餵著飯呢，他娘餵上一口，曾外婆就淘氣的吐上一口，把米粒弄得滿哪都是。

迎東嘆了口氣，小時候的記憶裏，曾外婆總是干干凈凈的，發(fā)絲衣著一絲不茍，如同大家閨秀一般溫潤有禮，然而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曾外婆突然變得糊涂了起來，雖然心裏難受，但全家人也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shí)，只能盡心盡力地伺候著。

他挽起袖子，對母親說道：“娘，我來餵吧。”

迎東娘對他擺擺手：“你快去吃飯吧，下午還要上班呢。”

迎東道：“沒事兒，我不吃也行。”

他用方巾給老人擦干凈身上的污穢，然后坐在床邊，將米粥吹涼后再餵給她。

老太太剛開始還是拒絕不喝，迎東耐心地勸解道：“您老就喝一口吧，等你好好吃完，我給你讀詩經(jīng)聽。”

老婦人肚子裏破有些墨水，至始至終獨(dú)愛詩經(jīng)，即使年紀(jì)大了，老眼昏花了，書本也不曾離手。

她盯著孫迎東看了半響，逐漸安靜了下來，好似神智恢覆了一些一般，曾孫餵上一口，老人就聽話地喝上一口。

見曾外婆正常吃上飯了，迎東媽才放下心來。

“迎東，還是你厲害，老太太果然聽你的，你先餵著，娘去燒壺水，等會兒給老太太把身上的臟衣服換了。”

這吐的床上臟兮兮的，她可不能讓老人在這樣的環(huán)境裏多待。

迎東道：“娘，你放心吧，這裏有我呢。”

待老太太喝完一碗米粥，迎東餵給她一口清水讓她漱漱口。

正待他收拾餐具準(zhǔn)備離開之時，曾外婆開口說話了：“迎東，謝謝你了。”

迎東聞言一震，曾外婆的語音語調(diào)好似突然不糊涂一般，他趕緊轉(zhuǎn)過身，看見老人正慈愛地看著他。

他心中一喜，難道說曾外婆的糊涂病好了？他想跑出去找他娘，卻被老人叫住。

“迎東，你過來，太婆有話想跟你說。”

迎東順從地走過去，再次坐在老人的床邊上。

老人拉住迎東的手，道：“這些年辛苦你們一大家子了，沒有嫌棄我老而無用，還盡心盡力的照顧我。”

迎東孺慕地說道：“您老說得是什么外道話，這不都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嘛。”

老太太搖搖頭：“這世上哪有什么應(yīng)該和不應(yīng)該，屬兒女的都做不到這個份上，更何況是隔了好幾輩兒的人呢。”

還未等迎東開口說話，老太太又道：“你去把墻邊的桌子移開。”

迎東不明所以，不敢妄動。

老太太打了他一下，道：“讓你去，你就去。”

迎東這才照做。

見曾孫聽話，老太太欣慰道：“把地上的第三、第四、第五塊青石磚給我撬起來。”

迎東撬開之后，老太太又指揮他挖下面的土，不多時便挖出了一個木匣子。

老人從迎東手裏接過匣子，捧在腿上，她伸出手顫顫巍巍地?fù)崦厦娴牡窕y路，似乎在回憶著什么，沈默了半響之后，老人才開口道：“我在等一個人，可那人一直都未曾來尋我，我怕我去了那人會失望，所以就拼命吊著這口氣，可惜老糊涂了，讓你們一家人跟著受累了。”

迎東搖搖頭，溫和說道：“我們未曾受累，只是擔(dān)心你的身體，現(xiàn)在好了，您老的病好了。”

老人笑道：“你倒是如你曾外公一般，是一個溫和有禮的人，不過，我這恐怕不是好了，而是回光返照了。”

迎東心中一顫，都說快要離世的老人，都會有一段時間分外清醒，好似油盡燈枯之人燃盡最后一把薪柴。

老人微微一笑，道：“迎東，我感覺到了，我感覺到他來找我了，等了這么長時間，他終于要來找我了。”

曾外婆今年89歲，實(shí)屬高壽，跟她一輩的老人大多都已死絕，哪有什么人會來找她？

見她如此神神道道地，孫迎東不敢再做耽擱，趕緊跑出去喊他娘進(jìn)來見曾外婆最后一面。

迎東娘聽說之后，趕緊扔下手裏伙計(jì)，跑了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