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譜莉不是故意在門口偷聽的。

她原本和史蒂芬妮在客廳看《瓢蟲少女》。但史蒂芬妮趕在午餐前就要離開，她有很多事要做，不能長留在莊園。

阿福在準(zhǔn)備午餐，艾譜莉把史蒂芬妮送到門口。

她一只手扣著門框，不好意思地和史蒂芬妮說，“我能知道你的臉書賬號嗎？”

她抿著嘴，但還是向史蒂芬妮露出靦腆的笑容，“我想和你在網(wǎng)上聊天。”

這個場景實(shí)在是有些可愛了，迪克會嫉妒死她的。史蒂芬妮美滋滋地捏捏艾譜莉柔軟的臉，“當(dāng)然可以，艾拉。”

她和艾譜莉加上臉書，艾譜莉空蕩蕩的好友列表裏多出一個紫色小花的頭像。

“現(xiàn)在我就是你的第一個好友。”史蒂芬妮滿意道，她含笑看著艾譜莉，“你想不想要其他人的臉書賬號？”

艾譜莉眼含期待，“可以嗎？”

“不可以，”史蒂芬妮輕輕彈她的腦門，笑道，“你要自己去找他們要。”

她指了指樓上，“他們不在客廳，有可能在二樓書房。”

艾譜莉在門口向離開的史蒂芬妮揮手，她等到史蒂芬妮的身影被大宅外的樹影吞沒才關(guān)上門，小跑上樓。

她想要迪克的臉書賬號，還有杰森和布魯斯的。她不知道阿福用不用臉書，如果有的話，她也想加上阿福的好友。

書房大門斷斷續(xù)續(xù)飄出來人說話的聲音，艾譜莉停住腳步，猶豫自己進(jìn)去會不會打擾到大人談話。

或許她應(yīng)該下樓看看阿福在廚房需不需要她幫忙，她會沖麥片和谷物圈，還會用微波爐。

門縫裏偶爾漏出來幾個詞，艾譜莉腳下一轉(zhuǎn)。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小孩，迅速弄懂了裏面談話的內(nèi)容。

他們似乎正在討論艾譜莉的能力。艾譜莉呼吸不自覺放輕，她緊張地咬住嘴唇，慢慢又恢覆過來。

她已經(jīng)聽出來了，裏面的三個人并沒有因?yàn)榘V莉是超能力者而討厭她。

他們和收養(yǎng)艾譜莉的第一對夫妻不同，他們不會為此拋棄艾譜莉。他們接受了她，連帶她的與眾不同。

艾譜莉像一顆長在地上的小毛球蹲在地上，撥弄地毯上的毛。

偷聽別人談話是不對的，用手戳地毯也很臟。但他們討論的對象是艾譜莉，她可以稍微任性一下下。

艾譜莉聽著聽著，裏面的語氣逐漸激烈起來。她聽出來是迪克和布魯斯在吵架。

她站起來，悄悄靠近門口。地毯遮掩了她移動的聲音，裏面的人註意力全放在爭論上，沒人發(fā)現(xiàn)她在糾結(jié)要不要推開門進(jìn)去。

她還在想這件事，眼前書房的門突然打開，差點(diǎn)撞到艾譜莉的頭。

艾譜莉想尷尬地向他們問好，嘴唇顫了顫，沒說出來。

三雙眼睛盯著她。

迪克臉上還帶著未散的怒火。布魯斯緊抿嘴唇。只有杰森向她挑起眉毛，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

房間沈悶的氣氛借由開門這個動作擴(kuò)散開來，像是一團(tuán)融化中的黃油順著門縫涌出來。

艾譜莉后退一步，想說的話咽進(jìn)嗓子裏。

迪克壓抑的表情轉(zhuǎn)向慌亂，他急忙解釋，“我們不是在討論你的事情……”說到一半，他意識到艾譜莉很有可能在外面聽完了全程，改口道，“這和你沒有關(guān)系，是我們的事。”

說完，他馬上又發(fā)現(xiàn)自己說錯了話，懊惱地扶著額頭，“不是你的錯，是我們的問題。”

布魯斯盡力把聲音維持在一個溫和的范疇內(nèi)，“出去吧，”他對艾譜莉說，“我們暫時有一點(diǎn)分歧。”

他想轉(zhuǎn)移話題，把艾譜莉的註意力引到另一個方面上，“阿福在廚房準(zhǔn)備午餐，你要去看看嗎，我們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

艾譜莉很想蹲下去，她希望地毯的絨毛變長一點(diǎn)，再變長一點(diǎn)，直到把自己遮住。

她的腳尖蹭著地毯上的毛，聲音低低，“你們是在討論我的事情，我知道。”

她張嘴想說她不在意這個，但怎么也說不出口。她習(xí)慣了隱瞞這件事，一時不知道怎么坦誠地向其他人展示自己。

杰森瞪了迪克和布魯斯一眼，“你們怎么搞的，這么大的一個小孩蹲在門外，居然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

他理直氣壯地把自己踢出“沒發(fā)現(xiàn)”的人群。

杰森嗤笑一聲，“我就知道我們會搞砸的。”他的大手揉揉艾譜莉的頭，“去找阿福吧，小妞兒，等愚蠢的大人們弄出一個結(jié)果，再來和你解釋。”

大人的體面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他們以為艾譜莉不在的時候會爭吵，會怒氣沖沖。等到艾譜莉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他們又立刻開始維護(hù)虛假的和平。

杰森就要關(guān)上書房的門，一只手伸進(jìn)來擋住。

艾譜莉靈活地鉆進(jìn)房間，她小巧又敏捷，一下就從杰森的胳膊下面鉆進(jìn)來。

在場的三個人都看著她。她小聲開口，“我可以說，沒關(guān)系。”

她自己也沒太搞懂她能做到哪些事情，她會的都是一些很玄妙的東西。

艾譜莉嘗試向他們描述她所處的狀態(tài)。

她張開嘴，說不出話。

像是有一雙無形的、纖細(xì)的手，掐住了她的臉。冰冷的手指順著她的嘴往喉管裏攀爬。

一個人堵住了她的喉嚨，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話。因?yàn)榘V莉不是一個聽話的小孩，聽話的小孩要學(xué)會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