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悄回到軍器司之后，并沒有見到三皇子，估計是在巡防營被絆住了腳。

沒有了三皇子在旁碎碎念，原悄總算是過了一個清凈的下午。

黃昏時，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帶著金錠子離開軍器司，剛出了衙門就看到衛(wèi)南辭正站在對面的街角等他。男人身形本就高大挺拔，被身上那襲武服一襯，顯得越發(fā)英武，惹得過路的人頻頻看向他，不過他的目光卻徑直穿過街上的人，只看著原悄。

“公子，衛(wèi)副統(tǒng)領又來了。”金錠子小聲道。

“我找衛(wèi)副統(tǒng)領有些事情，你先回府吧。”原悄朝金錠子道：“別告訴二哥，他要是先回去了，你就說我去浴房了。”

金錠子聞言忙應下了。

他現(xiàn)在看到自家公子和衛(wèi)副統(tǒng)領在一起早就見怪不怪了。

“餓了嗎？”衛(wèi)南辭穿過人群迎上來，抬手在原悄的官帽上敲了一下。

“有點。”原悄取下官帽拿在手裏，被對方順手接了過去。

“要去你家嗎？”原悄問。

“這么著急想去我家？”衛(wèi)南辭揶揄道。

“不是……”

“也算是我家吧，不過不是衛(wèi)府。”

衛(wèi)南辭帶著原悄進了巷子，兩人也沒坐馬車，順著巷子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地方。這是一處很不起眼的小院，院子不大，一眼看上去冷冷清清的，不過裏頭倒是很整潔干凈。

“進屋坐下等著，我去看看粥。”衛(wèi)南辭說著將官帽遞給了他。

原悄有些好奇，并未進屋，而是跟在他后頭去了廚房。

“火候正好。”衛(wèi)南辭掀開鍋蓋，便有一股粥香飄了出來。

他拿了布巾包著鍋沿，連鍋帶粥一起端進了堂屋。

“剛煮好的？”原悄問。

“我算著時辰煮的，煮好了滅火在鍋裏悶著，趁機去接你。”衛(wèi)南辭取了兩只小瓷碗來，盛了兩碗粥。就在這時，外頭傳來敲門聲，他起身出去，不多時又拎了個食盒進來。

“我平日裏不怎么開火，只能煮個粥，小菜是讓江月齋的伙計送的。”衛(wèi)南辭將食盒打開，取出了幾樣小菜放在桌上。原悄一看，他選的都是一些清淡爽口的小菜，配著粥吃剛剛好。

原悄嘗了一口粥，眼睛一亮，朝他投去了一個讚賞的目光。

衛(wèi)南辭很是滿意，笑道：“今晚這一鍋都是你的。”

“這是你的房子嗎？”原悄好奇問道。

“現(xiàn)在算是我的了。”衛(wèi)南辭道：“我有個朋友，成親時入贅了，京城的房子住不上打算賣掉。我當時正好沒地方住，他將這裏借給我住了一段日子，我覺得住著挺清凈，就順手買了下來。”

原悄四處看了一眼，感覺這地方看著太冷清，家裏連個家仆都沒有，不太符合衛(wèi)南辭的身份。像他這樣的軍職，俸祿肯定不少，不該過得這么拮據(jù)。

“你一個人住這裏啊？”

“我又沒有相好的，可不就一個人么。”

“這裏……”原悄似乎是想問他什么，又怕太唐突。

“我不常過來住的，只不過最近我爹回京城了，我不想待在府裏每天看他臉色，就搬過來住幾日。”衛(wèi)南辭主動解釋道。

“你這么有本事，伯父也會給你臉色看嗎？”

“你現(xiàn)在也有本事，不還是照樣怕你二哥？”

原悄以為他不愿多說，便沒再問，低下頭乖乖喝粥。

衛(wèi)南辭等了一會兒，見他沒追問，忍不住開口道：“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是不是不關心我？”

“我以為你不想說呢。”原悄依著他的意思問道：“那為什么呢？”

衛(wèi)南辭被他這副乖順的樣子撩得心裏直癢，不得不深吸了口氣，讓自己保持冷靜。

“我爹從小就看不上我，他喜歡讀書人，不喜歡我習武。”衛(wèi)南辭道：“即便后來我成了師父的徒弟，又成了巡防營副統(tǒng)領，在他看來我也及不上我兄長的一根手指頭。”

原悄忽然想起來，衛(wèi)南辭的兄長早在幾年前的意外中就過世了。

“他一看到我就來氣，我看到他也不怎么痛快，索性就不讓他見著人，省得惹他不高興。”衛(wèi)南辭說罷抬眼看向原悄，“你往后得空，多陪陪我，不然我一個人住在這種地方，多可憐？”

原悄幼時身邊一直沒有親人的陪伴，所以格外渴望親情，聽衛(wèi)南辭這么說，不禁有些共情，自然也就沒聽出來衛(wèi)副統(tǒng)領這話裏多少帶著點耍賴的意味。

“行，往后你若是想找人一起吃飯，就找我。”原悄道。

衛(wèi)南辭沒想到他這么認真，那點逗弄的心思蕩然無存，反倒生出了點內疚。

近來面對原悄時，衛(wèi)南辭的心裏總是充滿了矛盾。

他一邊想著能耍賴哄得少年與他多親近一二，但每當原悄對他流露出一點真心時，他又會患得患失。衛(wèi)南辭有時候覺得自己挺混蛋的，原悄那么單純的性子，不該被他這般對待。但另一些時候，他又會忍不住懊惱自己不夠混蛋，因為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就能輕易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

“我如今去衙門裏當值了，我二哥對我大概不會像從前那么關註了。”原悄又道：“這裏離軍器司還挺近的，你什么時候覺得冷清了，我就來陪你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