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虎子皺了皺眉，問眾人：“可曾見到我表姐了？”

眾人搖搖頭，紛紛說：“沒見”。

又有人問虎子：“這會子正是要做晚飯的點(diǎn)了，你表姐往常這時都在家做飯，怎么今天卻跑出去了不成？”

虎子隨口答道：“早出去了！”說完就撒丫子又上了鳳鳴村裏另一個岔道。

見虎子走了，有人小聲議論道：“這青山只怕又挨虎子娘打了？不然，這會子她怎么還不回家做飯，肯定是虎子娘打了之后，又怕她身上的傷還沒下腫了，怕被虎子爹與虎子祖母瞧見。”

桂春點(diǎn)點(diǎn)頭，又道：“金燕這人……哎……我們是外人，也不好說道她什么，只是到底不過是一女娃而已，高興了，等再過個一兩年把她打發(fā)出去嫁了贈點(diǎn)嫁妝也就是；不高興了，連嫁妝也不給。左不過是在家吃幾年閑飯罷了，她何苦鬧成這樣，這萬一傳出去，還不得落個刻薄的名，看誰肯把家裏的閨女嫁給她兩個兒子……”

又有人接了話。

這人長個和氣一團(tuán)的圓圓臉，聽了桂春的話，不以為然的笑笑，又冷哼道：“閑飯？哼，要是我家也有個像青山那樣吃閑飯的，我可不燒高香請菩薩多給我家送幾個這樣吃閑飯的人來?！币蛞姳娙硕伎粗?，這人壓低聲音道，“你們住的山頭離李家遠(yuǎn)點(diǎn)，那是不知道。我們家就在他家后頭的山頭上。那青山自從進(jìn)了他們家，當(dāng)著青山的舅舅與外祖母的面，金燕還能勉強(qiáng)給她幾分好臉色，背著人不是打就是罵。也是那孩子性格好。要擱別的孩子，指不定就脫了鞋子跳井或者找根繩子吊死在村裏哪棵歪脖子樹上了。往常，你們都說我和金燕住的近，卻鄰居隔閡的不好，你們卻不知道，我這人雖脾氣壞口上沒德，但也是眼睛裏容不得沙子，那是最看不得金燕那種面慈心狠，刻薄寡恩的……”

眾人見這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心道裏頭定是有秘辛。紛紛接了話，你一言我一語的，把原先說話這人的說話給勾了出來。

這人架不住眾人這樣的仗勢。當(dāng)下就跟竹筒裏倒豆子似得，劈裏啪啦說開了。

“你們是不知道。這青山自打到了李家，就沒有被當(dāng)過孩子看，這打掃院子、洗碗摘菜鋪被自不必說。后頭，金燕有了虎子與狗子。青山明明自己還是個孩子。卻跟個大人似得，一個個的管帶著兩個孩子，又學(xué)會了做飯。有一回我可是看到過，當(dāng)時這青山才不過七歲人還沒竈臺高，卻踩著凳子上了大竈去炒菜，聽說為此從上頭摔下來幾回。頭上的包就起了好多。這都是小事，關(guān)鍵是李家養(yǎng)了豬與兔子等畜牲，這金燕美名其曰說要在家忙著餵這些畜牲。其實(shí)，那都是青山干的。但是金燕不許青山這丫頭說，等琢磨著青山外祖母或者青山舅舅回來了，就提早的讓青山洗干凈換身衣裳……啰嗦這么多，這些都不是值得一提的。我可聽說啊，那金燕從外頭找來了相看的人。好像是想把青山當(dāng)成個妾給典當(dāng)出去，聽說對方是鎮(zhèn)上的西門家的……”

桂春男人白日裏也是在鎮(zhèn)上做工的，對于鎮(zhèn)子上的情況也聽了不少，當(dāng)下一聽說這金燕是要把青山準(zhǔn)備給西門家的典當(dāng)妾，忙問：“可是那個常常出入煙花柳巷，上了四十的那個西門員外。”

原先說話的那人點(diǎn)點(diǎn)頭：“可不是，做青山祖父都差不離了……就那，我在我家菜地裏還聽見金燕說沒把青山賣給窯子裏，就是夠仁慈了。我看她不是沒想過這么做，只是礙于虎子爹與虎子祖母，而是膽不夠啊！”

且不說這邊正在歷數(shù)虎子娘金燕的刻薄，那廂虎子已經(jīng)蹬蹬一口氣跑到了顏家。

因是白天，全家人又都在院子裏，顏家的院門是虛掩著的?；⒆咏?jīng)常來顏家找顏致遠(yuǎn)玩，當(dāng)下一手推開顏家的門，熟門熟路的推開顏致遠(yuǎn)的耳房的門。不想，顏致遠(yuǎn)卻是不在屋子裏。

虎子氣惱的一跺腳，走了出來。

蕓香原本正在竈房裏準(zhǔn)備晚飯，聽到院子裏的動靜，忙探出頭看，見是虎子，笑喊了他一聲。

虎子心不在焉的應(yīng)了，又急沖沖的問道：“致遠(yuǎn)呢？致遠(yuǎn)死哪裏去了？”

蕓香聽到虎子用“死”這個字眼，當(dāng)場就沈了臉，將身子縮回竈房裏，只當(dāng)沒有看見虎子這個人。

虎子一楞，意識到自己話說錯了，又喚了一聲：“顏嬸！”沒聽見蕓香理他，心裏煩躁的想道，真是有什么樣的娘就有什么樣的閨女，華姐可不就是這樣，成天跟個小大人似得，顯擺的她多聰明多知禮似得。再能干不還是個女人！

虎子著急莫青山下落，又忍住多喚了幾聲蕓香。

蕓香聽他喊得多了，猜出虎子定是有事，就不好不理了，又笑話自己竟跟一個孩子置什么氣。蕓香從竈房裏走出來，邊走邊問：“虎子，你找遠(yuǎn)哥有什么事？”

虎子道：“我表姐莫青山被我娘打了，這會子太陽眼看落山了，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