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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夢醒 | 一（3 / 3）

一聲脆響，方老師抄起了桌上那張退學申請表，展開在時溫忍面前，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這張表，我給你，但是簽了之后，日后怎么走，都要靠你自己了。”

她“啪”地一聲把它摁在桌上，推到時溫忍面前，讓他想好后，按照流程簽字，蓋章。

時溫忍抬起頭，讀書這么久，他第一次無比深切地在這裏感受到激勵的時刻，竟然已經(jīng)是臨別前。

他眼眶泛紅，有些哽咽，卻不由自主地把背挺得更直：“……謝謝您?！?

他顫抖著唇，吐出幾個字：

“一定?！?

方老師依然面色平靜，平常得仿佛是日常上課：“我相信你，時溫忍?！?

她摞齊桌上的課件，掃了眼紙，想了想，像以前的小學老師哄小孩一般，又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放在上面。

最后她什么話都沒有說，擦過他身側(cè)，推開門出去了。

辦公室裏此刻只留下時溫忍一個人，他低頭看著那張紙，站在空曠而安靜的辦公室裏，沈吟良久，才終于低下頭，捏開筆蓋，一筆一劃，戰(zhàn)栗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拿去給相關人員蓋章。

時溫忍蓋完章，回教室收拾東西，方老師就站在講臺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講臺下的學生，他走進去的時候，周圍很安靜，只有一些人感偷偷地撩起眼皮打量他兩眼，又心虛地埋下頭去。

他徑直走到自己的課桌前，搬起自己的一堆書本，臨走之前，他低頭看了眼夏歌。

時溫忍安慰地沖她笑笑，壓低聲音：

“以后你一個人可以霸占兩張桌子了，把咱們開學不對付時的那道三八線擦掉吧，同桌?！?

“閉嘴。”

夏歌小聲地擠出兩個字，周圍散了幾團被揉皺的紙巾，礙于班主任在場，她也不敢哭得太大聲，只是把頭埋得很低，死死咬著嘴上的死皮，憋了很久，才悶悶地開口：

“祝傷害你的傻逼早死，敢自殺我就去掘你的墳。”

“好?！?

時溫忍彎眼一笑，拎起出包，轉(zhuǎn)而才教室后門出去了。

他搬著一堆書，出了教室門口后，默默地轉(zhuǎn)過頭，有些人在低下頭偷偷往嘴裏塞零食，有些人豎著書本打游戲，有人強撐著腦袋看書，教室難得的安靜，偶爾有課桌椅晃動的聲音嘎吱作響，學校沒錢安暖氣，大家都裹得像粽子，棉襖緊貼著棉襖，杯子裏要么是冒熱氣的開水，要么是樓下的熱奶茶。

窗外寒風凜凜，刮得他皮膚生疼。

方老師還站在講臺上，目光越過低頭自習的人群，看向時溫忍。

然后那張萬年如霜的臉上，終于化開一縷微笑。

時溫忍懷抱著由衷的敬意，沖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最后看了一眼教室，轉(zhuǎn)身抱著書本，一步步走向校門口。

路巷在校門口等他。

時溫忍加快了腳步。

那神態(tài)跟他進學校時已經(jīng)有些許不同，他背挺得很直，寒陽下少年發(fā)縷飛揚，眼底微亮。

“路巷?！?

他微笑著，朗聲叫他的名字。

路巷朝時溫忍伸出手：

“快走吧?！?

他想了想，末了，又補上一句：

“——等過完年，春天就要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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