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夏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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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禮拜后,法院開庭。
因為本次案件涉及的人員過多、時間過長,所以無論是移交訴訟的時間,還是法院審理的時間都不算短,在和律師反覆交涉、耐心等待了將近一年后后,時溫忍終于等來了這一天。
人證物證俱在,證據鏈在多方努力下得以完善,所以一審非常的順利,而張聊也不出所料地上訴,進行了最后的掙扎,卻因為鐵證如山,所以也沒能激起什么水花,時溫忍帶著律師和他們對峙到了最后,二審同樣順利,審理接近尾聲時,法官低頭看著手上的各種文件資料,須臾,湊到了話筒旁,平穩洪亮的聲音緩緩響起:
“判決如下——”
“全體起立。”
唰地一聲,幾人紛紛站起來,張聊幾人穿著橘黃色反光服、戴著鐐銬、面容已經有些憔悴。
時溫忍抬眼,看向時力,看著那張此刻面如死灰,卻無法避免與他有幾分相似的臉。
那本該是他敬仰一生的人。
曾經真心實意的恐懼、波濤洶涌的恨意,在此刻盡數褪去,他眼底的所有風浪歸于平靜,就這么坦然的、淡漠的、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少頃,時溫忍似是感到有些悲哀,他無聲地嘆了口氣,隨即移開目光。
“被害人張某、時某,犯拐賣婦女、兒童罪,且情節嚴重,犯強 | 奸罪,其中張某強 | 奸多人,情節惡劣,張某犯強迫賣 | 淫罪,強迫人員累計達五人以上,其中未成年人達三人以上,強迫多名不滿十四周歲的未成年人,張某犯非法拘 | 禁罪,情節嚴重,張某、時某,犯故意殺人罪,情節嚴重。”
“以上——”
所有人一同投去目光,而法官宣讀完畢,抬起頭,瞳孔黑亮如星,面龐莊嚴肅穆:
“時某、張某情節嚴重,數罪并罰,造成影響惡劣,剝奪終生政 | 治權利,判處死刑,緩刑一年執行。”
緊接著,法錘重重落下,發出一聲沈重的撞擊聲,在莊重安靜的法庭中陣陣回蕩開去。
張聊像是早就料到這個結果一般,有些譏諷自嘲地扯開嘴角,他抬起眼,開始掃視觀眾席,但在目光落到某一處時,他楞住了。
下一秒,原本已經放棄掙扎的他突然瞪大雙眼,曾經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資本家此刻暴怒而起,咣當一聲巨響就要沖上去,被身后的兩位警察眼疾手快地摁住。
“你、你是、你是老姜的兒子,我說我說那幫小崽子怎么可能那么順利,原來是你——”
他雙目猩紅,音調凄厲:
“姜秋衡,你爸好心收留你,你這個白眼狼——!!”
聽證席上,姜秋衡和姜唯意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裏,二人都雙雙身著一身白襯衫,一個眉眼帶笑,一個神色冷漠。
他們原本顧忌著暴露自己的目的,是因為姜問鼎還沒倒臺,而時溫忍他們又畢竟不是常年淌這趟深水,與這群老狐貍周旋的人,兩人都沒有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考慮到到時候反擊失敗,要是姜問鼎查出他們也插了一手,這一切反而會更加麻煩。
但是姜問鼎現在已經死了,再也沒有人能撼動他們已經成功的這個事實。
姜秋衡并沒有因為他的辱罵而動怒半分,他帶著永遠淡定溫和、人畜無害的笑容,只有與他朝夕相處數十年的人,才能看到那雙溫柔得勾人心魂的眼底,層層破開的冰冷與狠厲。
他睥睨片刻,緩緩開口,語氣卻無一點真誠:
“我們原先不愿出面,是念父子恩情,我不希望和我的家人鬧得很不愉快,因此委托時先生他們幫了我們,現在他老人家已經駕鶴西去,我也無需多加隱藏,只能表以無限的悲哀與悼念。我的父親與我朝夕相伴二十多年,養育之恩,無以為報,他愛錢如命,我們會打理好他留下的事業和財產。”
他一頓,隨即勾起唇角:
“——您一路走好,和他老人家黃泉相見吧。”
下一秒,他抓起西裝外套,不顧張聊在背后的怒吼,攜著姜唯意轉身離去。
而另一邊的時溫忍,淡淡地瞥了一眼時力,什么話都沒再說,等法官宣布結束后,就打算徑直離開,正要邁開步子的時候,張聊突然又停止了對姜秋衡的攻擊,轉而看向他:
“時溫忍,我以為你一定會羞辱我們什么,結果你什么都沒有說……怎么?是因為把親生父親送上法庭,此刻你那點良心終于開始不安了?你們兩個都是一種貨色!一種貨色!”
時溫忍抬起眼,淡淡道:“這種時候了,就別裝道德高尚了吧。”
“我——”張聊怒目圓睜,“那你就是什么好人了嗎?!我祝你那個小男朋友趁早甩了你,你這個活該被千人枕萬人騎的——”
“餵!”張聊身后的警察嚴厲地喝住了他的后半句話,用力一摁他的肩膀,就要強行把他往前帶。
“你怎么罵我都無所謂,畢竟我不會跟一個死人計較。”時溫忍眉眼溫和,整理了下衣服,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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