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東煮的沸湯,將大骨的鮮味絲絲扣入食材裏,隔著遠(yuǎn)遠(yuǎn)的距離,都能聞見貢丸香。
丸子圓實(shí)飽滿,透過沸騰的湯面,都能想象入口的筋道嚼勁,海帶結(jié)被撈出來的時候,光潤的結(jié)面上冒著熱氣,海帶片的邊角被煮得有點(diǎn)爛,看得人口水直咽。
宋頌眼巴巴看著顏睿付完錢,這才咽著口水從小販?zhǔn)盅Y接過紙杯子,臨走不忘加了好幾勺辣椒。
隔著一米的距離,少女的余光瞥見顏睿手裏那一盒紅糖麻薯。
麻薯軟糯糯地躺在塑料盒底,不大的圓子擠成堆,挨個靠在一起。粗顆粒的紅糖粉和芝麻碎末將指頭大小的小麻薯裹得不甚緊湊,帶著甜意的糯米香撲鼻入肺。盒底還鋪著一層細(xì)白糖和核桃碎仁的料底。
顏睿用牙簽插了一顆麻薯,在底料上刮了刮,一口就放進(jìn)嘴裏,察覺到宋頌的目光:“想吃?”
熱騰騰的肉丸子滾進(jìn)肚子裏,食物帶來的幸福感,令她戒備稍減。
顏睿:“要不要嘗嘗?”遞過餐盒,示意她下筷。
宋頌猶豫了一下,屈服于美食的香味,將信將疑地拿簽子挑了個麻薯丸子。
堅果特有的油香和紅糖顆粒有些硬硬的口感同時在舌尖化開,麻薯的糯度恰到好處,嚼著并不粘牙。
好吃!
顏睿看到她眼睛冒出來的小星星,轉(zhuǎn)身又給她買了一份。
幾種不同的食物下肚,宋頌滿意地打了個弱弱的飽嗝,總算消化了今晚大半的喪氣。
廣場盡頭是個游樂場,斑斕燈彩裏,映出一片歡聲笑語。
“顏睿。”
顏睿意外地挑了一下眉,認(rèn)識這兩天來,這似乎是她第二次主動叫自己的名字。
“嗯?”
宋頌:“你是不是很喜歡吃糖啊?”
兩人中間仍然隔著不小的距離,少女清甜柔軟的聲音,在周遭商販嘈雜的聲音裏,卻一字不差地落進(jìn)他心裏。
顏睿拿舌尖頂了頂了左頰:“嗯,這樣可以少抽煙。”
他話音剛落,卻見少女忽然對他伸出手,望著他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忐忑。
柔白細(xì)膩的掌心,五指纖麗。
“那……再借我一塊錢。”她有些羞于啟齒。
錢包白天忘在教室了,連手機(jī)都沒電了,要不是顏睿,她大概今晚連家都不一定回得了。
從紅糖麻薯開始,顏睿開始逐一邀請她分享自己的食物,他或許知道,除了關(guān)東煮之外,她確實(shí)不好意思再跟他開口。
少年不點(diǎn)破,但并不代表,她看不清——誰讓好幾樣小吃,顏睿壓根沒吃幾口就扔了,顯然是不喜歡。
而且他幾乎是在最快的時間,就猜到了她的口味愛好。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戲弄她的時候,可惡到過分,可細(xì)心的時候,又潤物無聲?
顏睿把硬幣放到她手裏,只聽她小聲地說“等我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少女已經(jīng)一頭扎進(jìn)了游樂場的人海裏。
顏睿:“……”敢跑你就死定了。
在人來人往的長街上等了好一會兒,他有些煩了,也想過宋頌是不是偷偷跑了,但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被他自己一巴掌拍死了。
說過讓他等一下的,她一定會回來的。
正準(zhǔn)備抽煙解乏,卻在看見宋頌舉著一根半人高的超大版棉花糖走過來的時候,他叼著煙,都不知道火該往哪裏點(diǎn)。
“哪裏來的?”心跳加快。
“那邊投壺,一塊錢一支簽,一等獎就是這個。”少女往身后一指,望著他的目光仍舊縮瑟。
顏睿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被這道柔柔的聲音揉圓捏扁,不能置信:“給,給我的?”
宋頌咬了咬下唇,點(diǎn)頭:“今晚謝謝你。”
答應(yīng)就護(hù)理室的事情保密。
借錢給她吃飯。
不動神色地照顧她的情緒。
顏睿張了張唇,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女生前,居然都說不出話。
棉花糖的甜香,將他一顆心都像是泡在蜜裏,裹在云端。
操,要化了。
好半響,他才聽到自己的聲音,漫不經(jīng)心的戲謔,閑淡而驕傲。
“一支棉花糖怎么夠?”
宋頌吃驚地瞪大眼睛:“那,那你——”
“別換位置了,行不行?”
老子第一次,這么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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