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禮物

宋含玉想起了巫鳴穿著的那件織錦羽衣，衣擺就那樣隨隨便便在她家的地板上搖曳拖行。

宋含玉曾經去過首都的國立博物館，和其他文物工作者合作修覆一件國寶級龍袍。那件龍袍是前朝皇帝祭天時所用的禮服，可謂是稀世奇珍。但從宋含玉的專業眼光看來，遠不如巫鳴所穿羽衣珍貴。

一想到他身上那件足以在國立博物館主廳隆重展出的羽衣，就在自家的小房子裏胡亂拖來拖去，宋含玉就覺得心疼得像在滴血。

文物工作者的職業修養讓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宋含玉停好車，就走進了百貨商場。

她挑了一家男裝店走進去。這間店素以實穿聞名，主打的都是基礎款，用料和做工還算不錯，價位適中。

迎面一位店員走過來，微笑問她：“女士，是給男朋友還是長輩挑選？”

宋含玉一楞，含糊說：“就……朋友。”

店員卻好奇地打量她。

被店員這樣一看，宋含玉這才品出自己的回答有些奇怪——哪有給異性普通朋友買衣服的道理？宋含玉暗自后悔，早知道不如敷衍地回答給男朋友買算了，不過，那樣說也不合適就是了。

畢竟她和巫鳴才只是剛剛認識的關系，或者說，是文物研究者和珍稀出土文物的關系。

店員將她領到了一處男裝區：“這是今年的新款，都是年輕男士穿的樣式，女士可以看看。”

宋含玉挑了幾件t恤，又挑了兩條長褲，想了想，又拿了兩套家居服。

店員問宋含玉要什么尺碼。

對于這個問題，宋含玉可謂是胸有成竹。當初做棺槨修覆的時候，她可是把那具棺槨裏裏外外的尺寸量得清清楚楚，也包括羽衣古尸。

“身高185，身材胖瘦和模特差不多，應該穿什么碼？”宋含玉問。

店員給她推薦了合適尺碼，宋含玉挑了幾件，遞給店員打包。

結賬的時候，店員一看賬單金額，熱情說道：“女士，你本次消費已經達到了贈禮標準，可以隨機挑選小禮品。”

宋含玉隨口問：“什么禮品？”

店員一指：“那個柜臺裏掛的，任選三條。”

宋含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突然不好意思起來，那裏掛著的，全是男士內褲。

不過，還真是，是不是也該……買些內褲？

宋含玉磨磨蹭蹭地走過去那邊柜臺，開始挑選，卻發現原來男士內褲也分尺碼！等等，自己不知道……這裏的尺碼啊！

她尷尬地左看右看，好在店員小姐姐貼心地給她推薦了xl碼，說這個身高的男性一般挑選xl碼的較多。她趕緊拿了三條。

不過，經此提醒，宋含玉又突然想起還有男士拖鞋沒買。拖鞋的尺碼范圍都比較寬松，店員直接給她挑了兩雙最大碼，笑著對她說：“這么高的男士直接拿最大碼就行。”

宋含玉提著東西上車，又拿手機往家裏點了個外賣，這才開車回了自家小區。

鑰匙轉開房門。屋裏的沒有異樣，一切和她走時完全一樣。看來沒有發生什么安全事故，宋含玉選了一上午的心這才落下。

巫鳴見她回來，眼神一亮：“你回來了？”

“是。”宋含玉說：“學校沒什么事，我就先回來了。”

客廳裏，宋含玉的備用手機已經充滿電。

她將手機的語音輸入功能調試好，遞給巫鳴，就教巫鳴用起了語音搜索功能。“這是手機，對著這裏說你想要知道什么，就會跳出對應的內容給你看。若是不認識此時的字，也可以讓手機讀給你聽。你可以用用看。”

巫鳴已經消化了那些廢物的腦子，雖然收獲不多，但也具備了對如今這個時代的常識，但見到她這般為自己著想，心裏還是忍不住喜悅。

“好，我一定會用。”巫鳴溫柔地看著她。

宋含玉卻被他看得有些臉紅，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熱烈又溫柔？哎呀，一定是自己搞錯了，巫鳴只不過是剛剛來到現代，又只認識她，因此感激她罷了。

宋含玉有些慌亂地別過眼神，恰好看見衣服袋子，趕緊將衣服袋子遞給他：“這是一些現代男子的服飾，你若要沐浴，可以試試現在的衣服。”

巫鳴沒想到，她今天出門上班，還不忘給自己帶幾身新衣回來。

他沒有著急接過袋子，而是取下身上佩戴的玉佩，遞給了宋含玉。

越朝男子的裝飾繁覆，腰帶上常掛飾品。巫鳴雖不喜裝飾，但腰間也掛了一枚玉佩。

那塊玉是一塊和田黃玉，玉色溫潤，雕工古拙，雕刻成了瑞獸造型，幾乎是在第一眼，宋含玉就被深深吸引，職業素養讓她迅速做出判斷——又是一塊鎮館之寶級別的文物。看來巫鳴生前在皇族中地位極高，所以身上的這些隨葬品才無一不是重寶。

“這段時間叨擾許多，區區薄禮，還請收下。”巫鳴說。

宋含玉嚇了一跳。她還記得，建國那會兒，安市也曾出土過一枚和巫鳴這塊玉佩類似的文物，輾轉流落國外，最終在佳士得拍賣出了四百萬美金。

宋含玉可不認為，自己收留巫鳴數日，就值得他如此大禮。

她擺擺手，說：“不必了，談不上什么照顧，都是小事。我還要謝你幫我擋了一刀呢。”

巫鳴見她推辭，又說：“那我今日去尋一處當鋪，將這玉換了銀錢給你。這玉也許還能值些錢。”

他還記得，供奉他的人族也是遍尋名山，搜羅各地，才挑出這塊玉獻給他，想來這塊玉在人類社會裏還勉強拿得出手。就算千年之后，也多少該值點兒錢？

他目光堅定，一看就是下定了決心，宋含玉這才再一次意識到，自己收留的真的是一位皇子，即使是稀有文物，可在他眼裏，卻也是平常事物，甚至打算用這玉換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