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被沈芝這如炬的目光望著，幾乎是沒法子不回應(yīng)她，心中斟酌片刻后，還是覺得有必要將此事告訴她，于是道：“李先生身上好像被下了西域奇毒。”
沈芝聞言，心頭一跳，驚恐之下瞪大了眸子。
她不敢置信地瞧了瞧傅元，又轉(zhuǎn)頭看著老師，說話時嘴唇都是顫抖的：“真的嗎？”
李茗白著一張臉，半晌終是在沈芝半點不容撒謊的目光中，咬著唇點了點頭。
“為什么不告訴我？”沈芝啞著聲道，眼中有淚珠打轉(zhuǎn)。
李茗垂首，不去看她，她有她的難言之隱。
沈芝轉(zhuǎn)向傅元，她走近幾步，認(rèn)真註視著他道：“傅師爺，你知道老師中了什么毒嗎？”
傅元楞了一瞬，終是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當(dāng)時劉密使只說是一種西域奇毒，據(jù)說會慢慢摧殘人的身體，不會馬上致死。”
傅元說話間，沈芝眼中的淚順著面頰滑落，她心疼地看著李茗。
她知道老師不說，是因為不想讓她擔(dān)心，可她為何不明白，她越是瞞著她，她越是會自責(zé)呢。
她現(xiàn)在的自責(zé)已經(jīng)無以覆加，傅元見她落淚，有些慌張，他不知該如何去安慰，也從來沒有研究過女子哭泣該怎么辦。
沈芝抹了抹眼淚，問他：“傅師爺，你能幫我把雍州這一代最好的大夫都請來給我?guī)煾羔t(yī)治嗎？”
傅元被她方才的淚水弄得慌了神，這會見她發(fā)話，連連點頭道：“好，好。”
但事實上，他知道，就算請便名醫(yī)，李茗身上的毒也是難以消解的，最多只能壓制。
因為西域那一代的毒都是由蠱蟲所攜帶，一蠱一毒，所以市面上沒有針對性的解藥，且配置解藥需要找到那原本的蠱蟲，而那原本的蠱蟲在侵蝕人體后基本上三日內(nèi)必死。
按照時間來算也是來不及了，所以劉興當(dāng)日才會懊喪地對他說好好照料那樣的話。
被劉興救回來的路上，李茗自己也聽到了這件事，她知道自己如今已是無藥可醫(yī)，所以回來以后，也不想將此事說出來，徒增沈芝的悲傷。
她想拖著這殘軀能多活一日便多活一日吧。
最后的時間能有芝兒陪著，也是她莫大的幸福。
她如此想著，便走到沈芝面前，對她搖了搖頭道：“不必去尋了，已經(jīng)沒有用了，芝兒，我現(xiàn)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多陪伴你一段時間……”
沈芝聽她如此說，淚水不由自主地漣漣而下，她轉(zhuǎn)身握住李茗的手，就像是握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眸光堅定地喃喃道：“老師，我不許你這么說，我們再想法子，一定會有法子的。”
傅元在一旁有些動容，于是頭腦一熱，想出個死馬當(dāng)成活馬醫(yī)的辦法來道：“王妃，我聽說近日城中有個從西域遠(yuǎn)道而來游醫(yī)十分有名，他在市裏支了棚子給百姓義診，不如我去找人將他請來，看看他有沒有法子。”
沈芝聞言，心中頓時燃起了希望，她對著傅元福了福身子表示心中感謝，紅著眼眶道：“傅師爺，多謝你，那我和老師便在府中靜候了。”
翌日一早，天光微亮的時候，傅元便帶著昨日他說的那名游醫(yī)來了紫嫣殿。
沈芝幾乎一夜沒睡，彩珠替她稍稍妝扮后，還是蓋不住眼底有深深的鴉青。
那游醫(yī)是個年近不惑的長臉男子，留著八字胡和短須，眼神機(jī)敏透亮，只看了一眼李茗，便仿佛對她的病情了然于心了一般。
他的眸子黯了下去，他讓李茗伸出手給他診脈，李茗坐在圈椅上，從袖籠中伸出瘦削白凈的手腕。
那游醫(yī)便搭了上去，把了許久后，他的臉色愈發(fā)不佳，長嘆一聲道：“這蠱蟲已化入血脈，回天乏術(shù)了，我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壓制蠱蟲的入侵速度，至于還能活多久，就要看女病人的造化了。”
聞言，沈芝幾乎站立不住，便要往后倒去，彩珠及時將她扶住，但此刻也是煞白著一張臉，無法相信。
只有李茗淡淡笑著，像是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結(jié)局，她彬彬有禮地問道：“有勞大夫了，敢問我還剩下多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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