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恐怕不會長久

時間過得飛快, 祈雨節(jié)就在眼前，這是大晉最重要的節(jié)日之一，不僅帝后要到弘福寺祝禱, 就連后宮的一應(yīng)女眷及高官家眷都要到場。

因新帝年幼未有妃嬪, 將由攝政王、徐太后一起攜新帝進(jìn)行儀式。

沈嘉儀一大早就被弄月從被窩裏喚醒，她耷拉著腦袋, 一副神情懨懨、疲倦非常的模樣, 昨夜攝政王要得實在狠了，她哼著氣音哭了大半夜，顧承霄拍著她背哄了許久才緩緩入眠。

男人和女人到底不一樣，昨夜如此激烈，顧承霄睡得又比自己晚, 今早等她轉(zhuǎn)醒, 身側(cè)早已沒人，男人已經(jīng)在院外練武許久了。

她半閉著眸子, 任由弄月服侍, 不知過了多久，跌入了一個堅硬寬闊的懷抱，一陣龍涎香襲來, 惹得她睡意更濃。

“這么累？”顧承霄捏捏小姑娘泛紅的臉頰, 觸手滑膩，他在她耳畔低語, “下次本王輕一些。”

沈嘉儀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半睜著眸子，揮起拳頭要打他，卻被男人蒼勁的大掌包住小拳頭，攔腰抱了起來。

弄月站在一旁只覺自己多余, 連忙拿起錦披給姑娘披上，那長長的錦披將她整個身子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后腦勺。

沈嘉儀下意識地在顧承霄身上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閉上了眼，反正錦披之下誰都認(rèn)不出自己是誰，她干脆舒舒服服地在他懷中補眠。

男人被她的小動作弄得眼眸漸深，顛了顛手，轉(zhuǎn)身大步走出了攝政王府。

府門外，朱墻已坐在馬車前候著，馬車華貴，清一色的金絲流蘇垂下，四蟒暗紋遍布，在右邊的那角頂端，還掛著一個金線制成的燈籠，“霄”字大咧咧地映在上頭，彰顯著主人至高無上的身份。

鐘義上前打簾，顧承霄一低身，抱著懷裏的女子就進(jìn)了裏頭。

馬車內(nèi)燒著暖爐，底部鋪滿了銀灰色的絨毯，因路途偏遠(yuǎn)，小案上備著各色果點，算是奢華至極了。

男人抱著她坐定，馬車緩緩啟行，車行過處一片靜謐，可等那輛馬車遠(yuǎn)了，百姓們開始議論紛紛。

一人低聲道：“你們瞧見沒，今兒個祈雨，攝政王是抱著位姑娘出的門！我聽說前段時間，天悅樓降下仙女，王爺正巧撞見被迷了魂，立即將仙女帶回王府，日日廝磨，半點都離不得。”

“咦，我聽說的與你不一樣，”又有一個中年女聲響起，“說是咱攝政王出征西北時，見到一個容貌傾城的女子，那女子被突厥所困，王爺一手救下了她，女子就要以身相許，就這么跟著回了京都。”

眾人猜測來，猜測去，都發(fā)現(xiàn)了各種說法的共同點——那名女子容貌絕佳，絕代傾國，否則怎么能引得一向不近女色的攝政王，大庭廣眾之下抱著她出王府！

祈雨節(jié)對大晉子民來說，是何等莊重肅穆的儀式，王爺連這樣的場合都將這名女子帶著，足見她地位的不一般。

百姓們的議論，在馬車內(nèi)昏昏欲睡的沈嘉儀是聽不到的，她睡得沈，微微皺緊了好看的眉，已入夢境——

夢裏的鏡頭很快，一會兒是繼母和沈玥琳極盡刻薄的嘲諷，一會兒是董禮貌那張溫柔帶著不羈的臉，輕聲軟語地對她說“別怕”。

緊接著場景急轉(zhuǎn)而下，繼母不知為何絕望地倒在地上，祠堂裏站滿了謝府和永安侯府的人，起初她像個局外人，看著眾人對繼母的斥責(zé)，責(zé)罵她為何對自己嫡姐的女兒如此苛待，繼母一遍又一遍地罵，嚎哭著喊“我不甘心……不甘心……”。

忽然，一只大掌牽住她往裏走，男人一身玄色蟒衣，金冠玉帶，側(cè)臉緊繃，一雙深邃的眸子透著刺骨寒氣。

祠堂內(nèi)的眾人立即靜了，忙下跪向男人行禮，男人不出一言，揮起劍直射向繼母，一劍穿心。

沈玥琳大哭著撲過去，可那一劍命中要害，鮮血幾乎是噴出來的，很快就在地上蔓延開，深紅色的血像只怪物，一路肆虐到了沈嘉儀的腳邊。

沈嘉儀纖弱的身子晃了晃，驚慌失措地往后躲，可那血就像長了雙眼睛，一直跟著蔓延過來，眼看就要沾到她小小的繡鞋……

“不要……不要過來！”沈嘉儀忽然在夢中喊了一聲，音色凄慌，透著驚恐。

顧承霄垂眸看過去，懷中的人兒緊緊閉著眸子，秀眉皺著，眼尾泛紅，一雙小手此刻正緊緊拽著他的衣襟，他將她的頭撥正，輕輕拍了幾下她的背：“夢魘了么？本王在，不怕。”

這招非常管用，小姑娘羽睫顫抖了幾下，往他懷裏依賴地埋了幾分，重又恢覆平靜——

夢境一轉(zhuǎn)，地點變成了大牢，董禮貌一身囚服被關(guān)在牢房，身上血跡斑斑，滿是鞭痕。

她連忙提裙跑過去，想問問他疼不疼，為什么會在這裏。

董禮貌卻將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出聲，他長得極俊俏，目光溫柔極了，“小嘉儀，可愛的小嘉儀，我再也護(hù)不了你了。”

話裏滿滿都是無奈和遺憾。

話音剛落，一隊獄卒走了過來，端起一盆燒得滾燙的鐵水，就要往董禮貌身上潑，她看見董禮貌釋然又不舍的眼睛，心痛得抽疼。

滾燙火紅的鐵水隨著獄卒的動作，全部潑向董禮貌，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面目全非，緊緊地閉上眼，大喊：“董禮貌！”

再一睜眼，沈嘉儀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馬車內(nèi)暖意融融，散著各種果點的甜香，馬車外是百姓們刻意壓低聲音的交談聲，很多很雜。

抱著她的男人俊毅的臉帶了薄怒，鳳眸微瞇，寒沁沁地看著她：“董禮貌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