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煜哲發瘋似的踢著滿地的珍珠，神情可怕極了，像地獄來的閻羅。從我認識他開始，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表情。我認識的他，一直是謙謙君子，溫文如玉的，陽光帥氣。也許我真的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男人，而他對我展現的一直是溫柔的一面。我心裏對他是有愧疚的，嫁給了他卻始終想著另外一個男人。

“你心裏的那個男人是他吧？等了那么多年，終于回來了，舊情覆燃了嗎？啊？”何煜哲把我拽了起來問我，“你就這么忘不了他嗎？我掏心掏肺地愛你，為什么你還是忘不了他？為什么？我究竟哪裏不如他？”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我想我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我沒有，我和他什么都沒有。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沒有？沒有見到他就一副委屈的鬼樣子？沒有三番五次的見他？沒有這么迫不及待地想帶他送的項鏈了？白清墨，你拿什么讓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真的沒有，我會忘了他的，一定會的。”

“會忘了他的？那就代表你還是記著他的。你把我當成什么了，當成什么？這么多年了，我以為你已經忘了他，可是沒有。在你眼裏，我究竟算什么？”何煜哲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一點點地收緊。

“何——何——”我難受地眼淚直流，空氣離我越來越遙遠，我真懷疑那一刻他真的有殺了我的心。他的眼裏殺氣騰騰，像看著生生世世的仇人一樣看著我。我用眼神祈求著他，卻只是讓他越來越掐緊了我的脖子。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這一刻沒人能救得了我了，沒人會來救我。我想這樣離開也好，也算還了欠著他的，我欠他太多太多了。在我快以為到了死亡的時候，何煜哲放開了我，一拳狠狠地打在了旁邊的墻上，鮮血順著墻壁留下來，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我癱軟在了地上，用力地呼吸著，不停地咳嗽著，死裏逃生的感覺讓我毛骨悚然般的后怕。我用雙手緊緊地抱住了膝蓋，我覺得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感到安全。很快，我聽到“砰”地一聲，大概是何煜哲甩門出去了。

那一夜，我在地板坐到天明，何煜哲在酒吧買醉到天明，凡哥哥在我家樓下站到天明。這是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的。之后，何煜哲開始不回家了，我們結婚后第一次分開了，整整兩個月。后來再在這屋子裏相見，是我們一周年結婚紀念日的前一天，他拿著一紙離婚協議書，我拿著鮮紅的結婚證，一起去了民政局。那兩個月發生了很多事，多得像是在演戲，一天幾十集地不間斷演著。

那夜以后的第一個周末中午，我回家了一趟，我和爸爸的家。那天一大早，程叔叔給我打了電話讓我中午回去一趟，似乎非常著急。“墨墨，程叔叔必須告訴你一件事情，”程叔叔很嚴肅的對我說，“公司昨晚由于最近一期施工樓盤意外倒塌造成十人死亡，近百人受傷，今天早上股價持續下降，公司早上就有受傷家屬前來要求賠償鬧事，媒體從出事開始就堵在公司門口了。”

“什么？不是一直好好的嗎？怎么會意外倒塌呢？”

“是程叔叔無能。墨墨，程叔叔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爸爸的囑托，沒有替你管好這份家業。”程叔叔一臉悲痛地說。

“程叔叔，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房子不可能無緣無故倒塌的。”失去了爸爸后，我對凡事都冷靜了很多，所以并沒有程叔叔那么急迫，我知道一定是有什么狀況發生了。

“據調查是我們的鋼材有問題。但提供給我們鋼材的是廠商已經和我們合作了十幾年了，從你爸爸開始創業就和他合作了，也算半個老朋友了，質量上從來沒出過什么問題。這次破土動工之前，我也是親自檢查過這些材料的，確保沒問題之后才動工的。昨晚出事后我即刻調查了所有環節，沒什么可疑點。只是······”

“只是什么？”

“沒什么。程叔叔只是想說‘只是現在時間緊急，我不能更展開詳細的調查’，現在當務之急是怎么處理公司現在的狀況。今天早上，我和你爸爸所有高管開過緊急會議了，當務之急是安撫好所有傷員，壓住媒體，找出事故原因。”我深深感到了此次事件的嚴重性。程叔叔似乎一夜之間蒼老了很多，身體有些搖晃，精神很不好。我想了想，做出了一個決定。

“程叔叔，開股東會議時來不解了，晚上召開董事會議，恢覆我的職務。”雖然我畢業以后沒怎么關註公司的事情，但平時程叔叔每個星期都會和我談談公司的狀況，加上我大學期間修了金融等課程，因此我對公司裏的事情不算陌生。另外，程叔叔最近身體一直不好，這次事故接下來的事情可能會把他壓垮了。

“好，我這就安排。”程叔叔按了按太陽穴，很疲憊的樣子。我沒有預料到程叔叔答應的那樣干脆，也許程叔叔真的累了，也許是想通過這件事把我培養起來吧。

“嗯。我準備一下，和程叔叔一起去公司。”我在爸爸書房拿了幾個文件，和程叔叔一起去了公司。路上，程叔叔問了我一個有些突兀的問題。

“墨墨，煜哲對你好嗎？”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從剛才開始我就一直在想怎么樣盡快把這件事壓下來。壓不下來，公司就一直處于媒體關註的焦點，這是非常不利的。

“挺好的。程叔叔，怎么了？”我疑惑地問。“我——”程叔叔似乎很為難，“你有空關心關心他的工作，別老是傻傻的在家等著他。照顧好自己。”我不明白程叔叔為什么這么說，而且是在這種時候，但是顯然程叔叔并不想多說什么了。

我想給何煜哲打個電話，問問他對這次事故的了解程度和看法。我相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會把我們之前的爭吵先放下的。但是沒人接。打去他公司前臺小姐告訴我何煜哲出差一星期了，不在公司。算算時間應該是那天以后就出去了，我只好放棄了找何煜哲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