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題目是：良宵夜長，天涯相思。 (30)

失了語言。

當(dāng)初她把玉麒麟交給了小昭，想不到最后又回到了他的手裏。可是，哥哥，你把這玉麒麟如此寶貝地放在這意義不凡的盒子裏，是要如何……

突然想起他曾說過的一句話，“唉，大抵寂寞，便是兩人的記憶，只一人記得。”

是不是霓裳曾經(jīng)做錯了什么，惹惱了哥哥，這才讓哥哥此般心狠地把那么重那么沈的記憶全丟給她一人。

無力地蹲坐在地上，倚靠著墻，緊緊地握著玉麒麟，抬頭看著天空，太亮，刺痛了眼睛。

她好想，好想，就這么離開，再不管這世上的是是非非。可是，她心裏的執(zhí)念卻讓她無法放手。

小昭還未醒，騷包，她也未見到他平安，這讓她如何能就此離開……

“諾妃娘娘，王太醫(yī)來了。”珠簾搖曳，小丫頭領(lǐng)著一個白胡須的老者走了進(jìn)來，看著榻上還躺著的女子，為難地對視一眼。

小丫頭點(diǎn)點(diǎn)頭，走到榻前，輕輕地?fù)u了搖，恭敬地說道，“諾妃娘娘，諾妃娘娘，請醒一醒。”

榻上的女子嚶嚀一聲，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空洞，無神。瘦削的臉頰蒼白如紙，她自被子裏伸出骨瘦如柴的纖臂，臂上還纏著幾圈紗布。她的聲音裏，絲毫聽不出情緒，“取血趕緊，我很乏。”

本是極為失禮的事，但明顯太醫(yī)和小丫頭是見得多了，小丫頭移了一塊棉枕發(fā)在她的臂膀下，王太醫(yī)捋了捋胡須，解開了她手上的紗布，從醫(yī)藥箱裏拿出一把小刀和一只小碗。將小碗發(fā)在手腕下，一手固定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握著小刀，“娘娘，您忍住。”

說罷，小刀一劃，便在她的腕上原來的傷口上劃了一刀。鮮紅的血如同潺潺而流的溪水，涌動著從傷口鼓出來，滴落在下方的小碗裏。

女子皺緊了眉頭，應(yīng)是痛得不輕。一旁的小丫頭害怕地捂住了雙眼。

大約取了小半碗，太醫(yī)趕緊從藥箱裏取出藥瓶，在傷口上撒上一層藥粉。很快，本在流淌的鮮血慢慢地停止了。最后，太醫(yī)在傷口處綁上一層紗布。算是處理了傷口。

“娘娘，還是與之前一樣，註意著不要讓傷口沾了水。”

女子不耐煩地招了招手，“別說了，既然取了血，就都下去吧。別再來吵我。”

“是，遵命。”太醫(yī)收拾好東西，端著小碗血就走了出去。小丫頭給她理了理被子，也跟著走了出去。

“大人，大人。”小丫頭叫住太醫(yī)。

王太醫(yī)頓住腳步，轉(zhuǎn)過頭來，不解地問，“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小丫頭遲疑著，望了望半合著的門，小說說道，“大人，不知道王爺可有轉(zhuǎn)醒的跡象？這些日子，看著娘娘因?yàn)槿⊙木壒剩蝗杖盏叵菹氯ィ緦?shí)在是于心不忍。”

他搖搖頭，深深地嘆了嘆氣，“唉，誰又是鐵石心腸的人呢，只是王爺本就是服了夜族血，才會被夜族控制，根據(jù)史書記載，要破解，只有用夜族人的血。而這世上，除了娘娘，大概是很難找出第二個夜族人了。”低頭，看著碗裏鮮紅的血液，他不由地有些戚戚，“若是鬼手先生在就好了，也許娘娘也能少受這些苦。”

說到此處，小丫頭不由地哭了起來，“嗚嗚，我們娘娘命好苦，被陛下帶進(jìn)皇宮，從未傳召不說，還每七天都要受這等苦。嗚嗚……”

“莫要再說了……”

……

屋裏，那個本該閉眼睡覺的女子突然睜開了眼睛，兩顆淚珠從眼角滑落，濕了枕巾。不知不覺中，又過了好幾個月了啊，大陌滅亡的時候還才五月，此時已經(jīng)到了十一月。而，小昭自那一日暈倒后，就再也沒醒過。萬江紅和顧瑾曦的消息至今還是無從得知。

“從今往后，你就留在皇宮，諾妃，記住你往后的名字，而‘顧霓裳’三字，不要再提。朕替你尋找那兩人的下落，而你，就負(fù)責(zé)讓昭醒過來。”

還記得那時候第五淵對她說的話。諾妃，諾妃，大抵是為了當(dāng)初的一個承諾吧……那是一種歉疚和一種恨意。

七七撩開被子，坐起身來，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由地嗤道，當(dāng)真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這幅模樣，她以后該如何去見萬江紅？

穿好鞋子，套上一件外衫就往外走。穿進(jìn)書裏這么多些日子，她不知何時竟是忘了主角的事。如果連女主都已經(jīng)瘋了，作者又該如何寫下去？當(dāng)初她說的結(jié)局he，又該如何自圓其說？

悄悄地繞過其他人，試圖無聲無息地潛進(jìn)歐陽語的寢宮。在路上竟是遇到剛剛給歐陽語請安歸來的各路嬪妃。她轉(zhuǎn)過身去，本想讓所以人忽視，卻不想還是有人頓住了腳步。

“夫人？”聲音裏的溫柔，帶著幾絲清冷，“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諾妃娘娘了。”

七七轉(zhuǎn)過身，看著那一大群的妃子已經(jīng)離開，只除了眼前這位。雪白的長裙，鑲嵌著火紅色的毛絨領(lǐng)子，襯得此人純凈而不清冷。到算是佳人一枚。她就那么睜著一雙杏眼，那么平靜地看著她，沒有鄙夷，沒有嫉羨，好似看一棵花草般。

七七覺得眼熟，卻記不清在什么地方見過，“你是？”

“諾妃娘娘記不得了嗎？我是冬雪。”

冬雪？原來是第五淵的四小妾之一。曾經(jīng)在宴席上見過幾面，想不到這么久了，她竟是還記得她。

七七不在意地笑了笑，“不知道另外三位，現(xiàn)在去了哪裏？”

冬雪垂眸，帶著幾分憐惜，“春花姐姐在陛下稱王前不小心落了水，香消玉殞多時，夏蘭姐姐嫁了旁人，秋月姐姐前些日子歸了佛門。”

“這樣啊……”七七仰頭，看著天空被風(fēng)吹散的云朵，那些屬于歐陽語的磨難竟然就這么給破解了，只剩下這個叫做冬雪的溫婉女子。

“曾經(jīng)我一度認(rèn)為夫人會成為陛下的心頭好，卻不想，后來發(fā)生了那么多事。”冬雪平淡地說著，“既然夫人與陛下都心不在彼此，為什么還要勉強(qiáng)地在一起呢？”

七七搖頭，“你不會明白的。現(xiàn)在還不是我離開的時機(jī)。”

“你是還在等陛下告訴你顧瑾曦和萬江紅的下落嗎？”

“什么？”七七驚詫，她一個深宮裏的女人，怎么會知道這么多？

“莫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那么蠢。原諒我用蠢字來形容你。”冬雪一點(diǎn)歉疚的意思都沒有，依舊面無表情地說著，“我雖在宮裏，但外面發(fā)生什么事，我卻不盲目。”

七七并不說話，聽著她接下來還要說些什么。

“萬江紅雙目已瞎，如今在鳳林山上接受鬼手先生的治療。不過，好似并無療效。”冬雪美目微挑，幾分嘲諷，“至于你的哥哥顧瑾曦嘛……若是你出了皇宮，走到城門口，應(yīng)該還是能看到他還未被饑鳥吃盡的白骨。”

“你說什么？”七七踉蹌，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冬雪竟是捂著嘴，輕輕地笑了起來，“果然是被蒙著鼓裏。一個害得陛下喪失愛子和愛妻的人，你認(rèn)為他在陛下的軍營裏，能好好地活著嗎？當(dāng)初顧瑾曦剛到軍營，便被陛下抓了起來。三月前，大燕敗退。顧瑾曦被當(dāng)眾杖斃，尸體懸掛城門，已兩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