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舅還沒有發話，誰敢走，接收函還沒有了。你送不了的，過幾天，我要回趟家，告別一下。等哥哥安頓好了給你寫信。”我平靜的說。

只是走到食堂與宿舍的小道時，我仿佛看到一個黃黑的少年，面前飄然掠過一個粉紅女郎，側面的艷麗讓少年震撼：真是人間絕色！那個少年禁不住讚嘆：“好美呀！”那個美麗的姑娘慢慢轉過身來，對少年微微一笑，少年仿佛魂飛魄散，她慢慢走出了她的視線，少年對心說：她是誰？竟如此出塵脫俗！我一定要認識她。可是三年了，我又站在這裏，已不再青澀，卻找不到曾經瑰麗無邊的風景。也許燕子就是一道閃電，耀開了自己塵封的固執，知道世界不是原來自己的想象，繽紛之外是更美的風景！謝謝您，神祗的使者！就如高中時的敏兒。

晚上我參加琳琳班的告別舞會，吉順分到重慶，我得慶祝一下，畢竟沒有分回那巍巍群山之中！也許這是我們當初填寫志愿的原因吧，逃離湘西是前提條件。只是你逃離了貧窮，卻永遠逃離不了精神家園的牽依！琳琳見到我，直接把手遞過來，我只好軟軟的握住她的柔夷，蜻蜓點水的把手在放著琳琳的纖腰，一股酒味撲鼻而至，真沒少喝！我眉頭一皺：“怎么喝上白酒了？”

她幽幽道來：“借酒消愁唄！”

“你不是有男朋友嗎？名校的，高富帥！你的分配也不錯！有啥愁的！”我開導她。

“這三年，我只真正喜歡你！我真的忘不了那時我們沒有拘束的美好時光。那個早就分手了，可是，你寧愿一個人，也不愿跟我好！”琳琳酒話還真嗆人。

“琳琳，我是什么樣的人，你不知道嗎？我只想把大學好好念完，我不想給我父親添麻煩！”我有點生氣：“如果這樣，這舞還跳嗎？”

“怎么啦!最后的要求都不滿足？以后我找誰說這些話？”她嗓門有點大，似乎看過來的眼神不少，我趕緊示意。

“是，我不是很漂亮，沒有校花光芒四射！但也不丑呀！我看你就是成心躲我，那些低年級的女生都比我漂亮嗎？叫過來比比！我真后悔認識你呀！”琳琳還是不能釋懷。

“琳琳，你是一個好女孩，我不能傷害你，所以我才躲你，專業不對口，又沒人，牛郎織女只能存在神話裏。何況高中的同學那時我真的在追求。你如此優秀，以后跟你生活一起的人強過我十倍的！”我終于說出大實話。琳琳的臉才慢慢變得好看起來。

“我還以為你有毛病呢？身邊那么多女人！到頭來，一個都沒抓著，真是的！可惜你這副好皮囊了。”她拍拍我的臉，連呼：“可惜！可惜！”怎么跟玲兒一個腔。

吉順先回家告別去了，我望著公共汽車的離去，感慨萬千：當年高中我們關系只能是一般，雖然家境都不好，他與他的老鄉是鐵板一塊，而我如城市的孩子一般，跟誰都近，學習又好，青春陽光，八面玲瓏，很吃得開。他是興高采烈的來到冶校，是我僅有的同來冶校的同學，所以格外親切，混得跟哥倆似的，一起鬧過不少笑話，成了鐵道游擊隊員，只是有事全是我在前面沖鋒陷陣，他坐享其成，比軍師還自在。加上科順，人稱吉祥三人組。想想，人生真是傷感，朋友只能做一時，友情能一世嗎？生活的磨礪中能有暇心懷念過去的崢嶸歲月嗎？

分配工作也出了差頭，我沒有等到所謂的華西村的指標，又去不了攀枝花。班主任說男兒不能出爾反爾。等待我的是滿洲裏、冷水江、湘鄉，還有在武漢鬧出丟人事件的北方鋼鐵公司。班主任透露：南京鋼廠需要中專生，并把他們勞資處處長電話給了我，我撥通后詢問，并告訴他：我可以當工人，把我當中專生對待就行。結果如我想象那樣，大專生怎么啦？高不高，低不低的，反而讓用人單位很難定義，唉，連門都沒有了。胡大姐上冷水江鐵廠技校，她特意找到我，說：“匪弟，跟我去冷水江吧！那裏出美女，我可以給你介紹對象。”殷勤的眼光讓我有點動心，但絲毫改變不了我初始的想法。冷水江是出美女的地方，在南郊的商校裏，我曾見過楊兄弟點評的美少女，比起燕子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我的理想是前途，不是美女！滿洲裏過于遙遠，是邊境城市，以我的膽氣，說不定半夜就出趟國，可是我不想叛國。湘鄉鐵合金廠瀕臨破產，我不想一去就再就業，所以我只能選擇臉面盡失的北方公司了，那地方離祖國的心臟很近呀！曾是皇帝的夏宮。雖然工資低點，好賴穩定，我也不準備呆一輩子。于是我定下心來，找到同出的校友，機械班的祥子與阿志，商議什么時間出發。好制定善后事宜的計劃：回家、購票、托運。真是瀸語成真，應了那幫技校生的歡迎之詞：we you to chengde。

班主任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找我談話，說起分配的事，我不知道具體的緣由，也不想聽他的肺腑之言，覺得自己沒有好好學習，不怪他，只是從前的話語如鯁在喉讓我不舒服。但我不想再麻煩姐夫與姐姐，男兒的路，要自己走，只想在不依托任何人情況下，自己能怎樣？誰走的路是開始設計的那樣，一帆風順？風雨前程要自己品嘗，雛鷹如果沒有起始的艱難與努力，會成為藍天的王者嗎？敬愛的老師！你已無愧，三年沒少幫我的忙，缺衣少糧時，您總是慷慨解囊，那套精致的毛衣不是剛還給您嗎？但我們需要成長，規劃的路，不是我們的坦途，只有自己劈荊斬刺走過的路才是人生的坦途。

畢業留言已回到自己手裏，玲兒的篇幅最長，小姑娘有點才氣，把她與我比較重點的事用文字表述一番，祝福語倒沒有什么新意；其它的同學朋友大都是前程似錦，輝煌騰達的祝福語言，也要提起我粗魯莽撞、笑傲江湖、紅塵艷麗的古怪事跡。只有雙龍與海霞的留言依稀憾意與留戀，但我從來沒有后悔，因為她們的喜歡只是停留在心裏，雖然隱約有點苗頭，但我一直不能明確，只是想不到我還是她們暗相爭斗的心上人。哈哈！誰說老子沒人愛，只是以后我也不會愛上她們，因為我們是兄弟姐妹。胡大姐全是感謝之詞，不過真奇怪！與我合影的女生不多，不會超過10個女孩，可是胡大姐跟我合影卻相當多，幾乎每一次實習，我倆都麗影雙雙的留下紀念，而且每次我舉起相機，她都會不失時機的停留在鏡頭前，我看過她的影集，卻發現：絕大部分不是我倆的合影就是我親自操刀的結果。胡大姐，兄弟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兄弟太花，你只是喜歡，不敢放下心扉愛上我；可是我的心又有太多的美麗，沒有你的位置，但你始終是我親近的人，如姐姐一樣親切。只是她曾經的“男友”阿明卻叫我危險分子！小亮的留言讓我有點傷感，想到他以后獨自面對社會的洗禮，如果不改變，會成怎樣？我有點心悸，希望有我一樣的人在他身邊。

我估計雙龍與海霞也要找我說畢業留言的事，但我得讓玲兒寫扉頁，如果玲兒老不下筆，怕人走了還沒寫完，以后怎么回憶呀！

畢業分配的事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由于我姐夫說找過管分配的老師，說不用著急。而且玲兒的老舅班主任也說管分配的老師找過他，據說有華西的指標，這可是目前能掉下的最大餡餅！所以我覺得萬事大吉，只欠東風了，于是我大方的把去攀枝花的指標讓給了老四，自己不能老跟姐姐后面當跟屁蟲了，該自己承包一塊地了，更何況是等待最好的餡餅了。

小軍由于不用自己操心，有他全能的爹，他那裏也去不了，回山寨當族長。只是我說他爹造孽呀!為了自己兒子能進設計院，硬是把一個大本生擠掉了，只因為他沒有強大無敵的爹呀！而且三室兩廳的房子已給小軍備好，就看他好事什么時候能成真。這是什么世道！

由于情書已用不著我代勞，他有點不高興我的肆無忌憚，畢竟我說的是他的父親大人。當然我倆的關系不至于因為一句話的不當就能影響的，我只能暗嘆世事無常，什么時候這個社會能真正公平起來，如果平常社會不再拼爹或拼別的什么，那才是窮人家孩子的福氣！如果能拼自己，那才是天下讀書人的和諧年代！其實我自己也一樣，不是姐夫也在行動嗎？

只是我有點感懷，畢竟這是我生活三年的校園，雖然來這裏情非我愿，期間又發生那么多的不快，但馬上要離別還是有點不舍。于是我們就三三兩兩的到處合影，希望留住校園的一切，只是留得住風景，留不住人呀！就如高中畢業，我希望留住白巖書院所有的風景和花季裏的人兒，經過多少的時日的努力追逐，風景還是那片風景，在心底已經模糊：而伊人已遠逝，漸行漸遠，而自己不得不遠離那片不舍的樂園！香上大學后，我都不去白巖書院了，深怕勾起傷疼的往事來，真是在心裏默默念叨：敬愛的老師們！不是弟子不想看您們呀，而是我怕過去的旖旎往事弄皺我今天的人生，只好不孝了！

我到與燕子一起去過的地方走了一遍，去年我送走她時，已經預感到今日。只是疏于聯系的我們已經不會有什么痕跡可尋，健身房，是初始相識的地方，現在又回歸我們新生時的靜謐，仿佛健身房只是為我們開放的；籃球場西邊的假山是我們留下永遠記憶的地方，雪景下的歡樂是影集裏最美的風景。只是那個教育學院的女生早杳然無息，可能找了一個不花心的男友，雖然我與她沒有愛情，畢竟她給我過了一個別樣的生日，沒有她，我與燕子不會那么熟稔，我得謝謝她！大道旁的花壇，是最值得去的地方，因為正是那一次驚天動地的旖旎，讓我名聲大噪，原來燕子神秘的男朋友竟是冶校第一猛男！我被狠狠的擺了一道，我曾經追求過的女生很鄙夷我的為人，估計我寫的信被她們五馬分尸，粉身碎骨，沒準把它當成我被反覆的鞭尸。可是我還是感激燕子，至少我在她心中有一定的地位，否則她犯不著這么干！自己沒有想象中那么不堪。因為是敏兒的花前月下沒有自己的影子，群在愛情的取舍讓我覺得自己很差勁，失去愛的動力。只是她飛上藍天了嗎？我估計她會成為最美空姐的！只是自己不能親眼目睹了。

她曾經的教室是去年新生的夢幻之地，現即將成為她們的囚籠，我站在那裏，看見陌生的花裙中，仿佛燕子坐在其中對我笑，雙眼發出綺麗的神光，你飛上藍天了嗎？還會想起我這個笑得很放肆的朋友嗎？只是她們詢問的眼神，讓我回到現實的陰郁，我只能下樓，可是一到大廳，仿佛又看見風華絕代的燕子穿著艷麗的花裙，笑納著我“真美！”的讚嘆，然后環繞著我歡快的舞影，吐出“是裙子漂亮還是人漂亮的？”的熠問。燕子，你在哪裏？今生，我還能與你見面嗎？

只是玲兒的身影及時把我驚醒，她靜靜的問：“又想起她啦？”

“沒有，我想留住校園的風景，走走看看！”我有點慌了，我是怎么了？難道我愛上了玲兒？不！她還是小孩，我不能愛上她，十八歲的生日還有好幾個月了！

“大哥！別騙我了！剛才我看見你魂不守舍的樣子，以為不是你，可是明明就是你，所以才出來的！”玲兒聲音有點激動：“小敏說你理發了，小平頭，我還不信！”

對，昨天，我想起去年與燕子在花壇那矚目的旖旎坐別，燕子的親昵讓我一下成為了話題人物，原來我就是燕子的神秘男友，說我倆隱藏得真深！燕子臨走時擺了我一道，讓我大三幾乎成為了女生的禁忌。幸好有玲兒，否則我只能與胡大姐，琳琳一起笑語校園最后的青春了。但我并沒有怪罪她，如此的綺麗人生能有幾回？相反我賭氣的剪過小平頭，如監獄的囚犯。也許自己本是愛的囚犯，是過去的喜歡的人送進去的；美麗的燕子讓自己出獄了，可是她走了，我又被攆進了愛的監牢！應該來祭奠逝去的青春美麗，本想剃光頭，學校禁止且感官太差，沒敢行動。于是我又不由自主的坐進理發店，把一頭清絲給處理了，與燕子最后的回憶也沒有了，隨著一頭的清絲飄繞墜地無形。

不想玲兒的姐妹小敏看見，大驚小怪的感嘆：“大哥呀！你本來就配不上玲玲，這個頭型把你最后的帥氣與英俊都弄沒了，玲玲肯定不會喜歡你了！”

“小孩家家的，知道什么？大哥決定重新做人，洗心革面，長頭發多礙事呀，工廠不會接受呀？大哥不是利索很多了！”

“大哥，不是我說你，本來你口譽就不好，玲玲覺得別人都在胡說八道，有時還辯解，差點打起來！說我大哥不是那樣的人！這下倒好，不打自招了！”

“什么情況？”我有點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