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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回禮（1 / 3）

梁季禾說的回禮在眼前的古著店裏，距離戲院不到二十分鐘車程。

一直往西走，在更偏的地方。

玻璃門，灰藍(lán)櫥窗，入口處掛了一個(gè)巨大的汽水瓶蓋，寫著“幸運(yùn)光顧”。

十八平米的地方，窄到逛不了兩圈，但從70年代valentino的電單車外套、moschino的翡翠耳環(huán)，到重慶碼頭的牌匾、鳥籠，香港舊時(shí)代的黑膠唱片、舊畫報(bào)，讓人挪不開眼。

三面墻全是玻璃水池，成群的橘紅色金魚在冷藍(lán)色的光裏溯游。

井井有條又繁雜旖旎。

陳子夜驚訝極了。

她從沒進(jìn)過這樣的店，這裏甚至沒有設(shè)置收營臺(tái)，像是個(gè)小型博物館，收納了擁有者的偏愛和偏好，手指輕輕地觸摸，像是有記憶回響的魔力。

想起初遇那晚，她醒來時(shí)所見的酒店玻璃柜，也是這般。

慢走兩步，蹲下身撿一張2003年的電影票根，叫《見習(xí)黑玫瑰》，講的是兩個(gè)少女組合打怪的離譜故事，但比劇情更離譜的是，主演居然是鄭伊健和twins。

還沒起身，聲音從頭頂落下來，抬眼看到梁季禾的笑意，“挑中什么了嗎？”

陳子夜謹(jǐn)慎地?fù)P了揚(yáng)，放回到臺(tái)面上，拿印章盒壓上一角，擔(dān)心他說的回禮是在這裏任挑，有點(diǎn)可惜地說，“沒，這些東西還是放在這裏合適。”

梁季禾不做勉強(qiáng)，往木制樓梯一指：“上去看看？”

陳子夜認(rèn)真說：“還有二樓。”

“嗯，一樓放禮品，二樓住人。”

陳子夜微怔，從他開門時(shí)，她就想問，“……您是住這裏嗎？”看起來不像。

梁季禾不假思索地回：“不住這裏，只用來放喜歡的東西。”

陳子夜扯起嘴角，有點(diǎn)驚喜，“這些全都是你自己買來的？”

“嗯。”

“都是不同地方買來的嗎？”陳子夜瞪圓了眼睛看他，“連這裏的每一條魚也是？”

梁季禾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耐心解答：“是，不同時(shí)間、不同地點(diǎn)，看到覺得中意就買回來了，連水裏的一顆小石子也是我撿來的。”

陳子夜微微張口，眼神向往，“……真好。”

“上去看看。”

“好。”

二樓跟樓下相反，踩著樓梯上來，入眼的是一片視野開闊的天臺(tái)，完全舒展。

月明夜靜，西城的跨年不似市裏熱鬧，少見高層，千戶盞燈，只有依稀幾聲炮仗響。

一間單獨(dú)的房子在天臺(tái)死角，兩側(cè)均是夏藤木架，春來花穗?yún)采林Ω奢p盈，迎風(fēng)飄擺，四季都像是有清淡的味道，陳子夜展露笑容，聲音抑制不住地上揚(yáng)，“是紫藤蘿？”

“嗯。”梁季禾說的是肯定句，“你很喜歡植物。”

“嗯，喜歡藤蔓大于花。紫藤蘿仲春開花，仲夏結(jié)果，條蔓纖結(jié)，與樹連理，很容易形成共生關(guān)系。”兩人并肩慢走向前，陳子夜停了停，轉(zhuǎn)向他，“……有互相依戀的寓意，戲文裏常有。”

雖然滿目枯枝，但陳子夜說得很令人向往，仿佛已經(jīng)看見畫面。

“那只能等夏天再請你來。”

陳子夜楞了楞，“可以嗎？”

……還能再來嗎？

“為什么不可以。”梁季禾再尋常不過的語氣，“冬天只剩枯枝了。”

陳子夜想到什么，從羽絨服口袋裏掏出一個(gè)紅包，原本是要替觀妙和遠(yuǎn)在老家的父親掛來祈福的，她拿出來，攤在手上，認(rèn)真問：“我能掛這個(gè)上去嗎？”

“嗯。”

“這樣就不是光禿禿的了。”

“用幫忙嗎？”眼前的藤架可比戲院裏的臘梅高多了。

陳子夜依舊搖頭，“我行的。”

梁季禾笑著看她一眼，讓她去掛，“這次見面還沒摔著。”

“不會(huì)摔的，沒多高。”枝條迎風(fēng)，但陳子夜想掛的高一些，更高一些，這樣好像就可以飄到菩薩的耳邊，她踮起腳去夠，平地?zé)o處借力，輕盈跳起來幾下，感覺正好夠到枝頭。

掛完紅包，想起還差一個(gè)，沒猶豫散了頭發(fā)，想把帶著兩顆紅柿色珠子的頭繩也掛上去。

鉚足勁一躍，落地時(shí)沒站穩(wěn)，撞入梁季禾的胸口。

他伸手拖住陳子夜的手肘，微微用力，“小心。”

“謝謝……”陳子夜松開一步，眼神無處可看，飄到枝頭隨風(fēng)晃動(dòng)的珠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