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重就好?！臂秤昕此f是這樣說，可才一時半會兒額頭上已經(jīng)出了一層薄汗，汗滴噙在瑩白如玉的肌膚上，和耳邊的玉色發(fā)環(huán)交相輝映，倒也有趣。他把船身往自己這邊又斜了斜。

出了林子，戴青青抬頭，太陽已經(jīng)幾乎在天邊沈沒。跟上前邊族人的腳步，她騰出一只手擦擦汗，低頭時卻發(fā)現(xiàn)靠近自己的這邊船身上有塊凹凸不平，剛才林子裏光太暗沒有發(fā)現(xiàn)。她沒有多想，一用勁，就把它掰了下來，放到眼前一看，原來是一小塊木片，大概造船的時候沒有打磨平?？伤€是詢問了一□旁的鄢雨：“鄢雨，你說船身上有多出來的木片我可以把它拿下來嗎？”鄢雨隨口答道：“既然是多出來的，留著也無用處，扔了吧。”

“哦?！庇谑谴髑嗲嘁粨]手把它扔了。

一群人七手八腳終于把十只船放入河中，不需族長指揮，大家已經(jīng)開始井然有序地上船，隔了幾艘船，鄢漠叫道：“鄢雨，你就在最后和青青一艘船，看好大家?！?

“知道了?！臂秤甏鹆艘宦?。

看到其他人都已經(jīng)上了船，鄢雨撩起袍腳先行上去，然后伸手接住了戴青青，連同最后十一位族人也一一登船，開始往河對岸劃去。

眼看著天越來越黑，河上開始起霧，所有人都有點焦急，可也沒有辦法，只能盡力往對岸劃。鄢雨他們的船原本就在最后面，此時雖也賣力劃著，可與前面的船只竟是越離越遠了。負責(zé)劃船的鄢祿首先察覺：“少族長，這不對呀，怕是哪裏出問題了，您快檢查檢查?！?

聞言，鄢雨立即點上火折子，沿船身四處照了照，最后在角落裏發(fā)現(xiàn)一個拇指大小的洞，他倒抽一口涼氣，十三個人的重量壓下來，洞口將將沒在水中，此時河水正源源不斷地灌進來，水浪聲大，剛才根本聽不見這水進來的聲音。

避免船上的人驚慌，鄢雨迅速鎮(zhèn)定下來，才告知大家這個事實，眾人在微弱的火光下低頭看，這才發(fā)現(xiàn)一抬腳，漫船底的水，正滴滴答答從腳底落下。他們已經(jīng)快到河中央了，此時水到腳面，往前劃也不是，往后劃也不是，離得最近那條船也不知過河半了沒有。

鄢雨小心翼翼起身，雙手攏在嘴邊開始呼救，很快得到回應(yīng)，大家松一口氣，全部彎腰開始往外舀水，只等最近的船只通知已經(jīng)上岸的人來相救。

戴青青自從聽到船上有個洞，就一直心驚膽戰(zhàn)，此時正躲在一旁拼命地舀水。鄢雨過去小聲地問：“青青，剛才那塊木頭……”她尷尬地笑一笑，靠到鄢雨身邊拉過他的耳朵湊上去：“你可千萬別告訴他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萬一他們知道是我干的，一定不準(zhǔn)我同行，我一個人真的找不到回長安的路……”她一邊說，一邊另一手也不停著，繼續(xù)往外舀水。

鄢雨聽她說得那么委屈，忍不住想笑，不過還是憋回去，正色道：“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況且，這件事我也有責(zé)任，既然大家都是無意之失，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贝髑嗲嘁娝@樣講義氣，十分感激，也松了口氣。

然而很快，他們又欲哭無淚，前面的船不知怎么回事，過了這么久還不出現(xiàn)，原本應(yīng)該不會離得太過遠的。萬一是因為這霧而行歪了方向，這畢竟不是海，到總歸會到，可當(dāng)真等到那時候，不知他們的船還撐不撐得下去，水已經(jīng)沒到腳踝了。

這時水面一陣大幅波動，船只大起大落，水罐得更猛，船上十幾人人人站立不穩(wěn)，東倒西歪。鄢氏族人自小習(xí)水，鄢雨見狀只得通知大家準(zhǔn)備下水，初春晚上的河水冰冷刺骨，況且元比河一向水流湍急，實在萬不得已他決不想族人涉險，事到如今，只能往回游。

“青青你不會水，呆會兒你抓緊我，我們得游回去了?！臂秤甑?。

戴青青已經(jīng)慚愧得沒臉見人，一個勁跟他說對不起，被鄢雨輕聲制止，將她拉過來：“一會兒我先下，你隨后?！?

說話間水又沒過腳踝寸許，船身已然大半沈入水中。

噗通噗通幾聲，有族人下水了，鄢祿剛下水便凍得呲牙咧嘴：“呼，這水太冷了，不知道你們婦人和姑娘家受不受得了?！彼粺o擔(dān)心地看著船上連同戴青青在內(nèi)的幾名女族人。

受不了也得受，鄢雨隨后下水，他也是被凍得面色青白，穩(wěn)定后，伸手去接戴青青，剩下的人也從其他方向準(zhǔn)備下水。這時旁邊傳來了船只行近的聲響，眾人大喜，連忙尋找，果見有船只從斜刺裏劃來，之前果然是行歪了方向。

劃船的鄢韜見著這架勢也是嚇了一跳，因為看過去他們根本就是站在水面上了。他趕緊劃快兩下，漸漸靠上將沈的船，大家一個接一個上去，鄢祿和鄢雨直接踩水游過去再上船。待所有人離開，船只堪堪完全沒入河中，船上一十四人趕忙掉頭往對岸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