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坤初六，履霜，堅冰至。】

久久地沈默后，坐在黑暗中的路明非從床頭柜上摸出了昨天睡前隨手拍下屏幕放在上面的筆記本電腦，在等待開機的時間裏看完了學院秘書諾瑪發給他的慶生郵件，和去年唯一的不同就是這次他在校區內可以收到廚房送的免費蛋糕了。不過這次他竟然在零點就收到了來自古德裏安教授的英語慶生短信、來自零的俄語慶生短信、來自愷撒的意大利語慶生短信和來自芬格爾的德語慶生短信，大概他們也都知道他看不懂更多內容，所以只是簡單寫了一句“生日快樂”后面跟著自己的名字。在插上移動硬盤等待讀取的過程中手機又“叮”地一聲，歡脫地跳動著冒出了一條新消息——原來那個半朽的世界樹校徽同時還是電量提示器，作為充電寶的啟動時候它會發出金黃色的光芒，隨著電量消耗那金黃色順著葉脈和枝干漸漸熄滅，就像慢慢黯淡的黃金龍瞳——“發件人：楚子航”。

路明非點開了那條消息，只有短短幾個字，非常有面癱師兄的風格跟他那張很少有笑容的臉一樣,也和去年他收到的第一條生日祝福非常一致：“生日快樂，路明非。楚子航”。

這時候視頻讀取的進度終于到了100%，開頭就是那個讓人血脈僨張的畫面：諾諾在三峽水庫的80米深處，只穿著比基尼泳裝，暗紅色的發絲在深色的水中飄散，就像輕靈的天使。但這幅畫面也讓人震怖，如果是愷撒的話恐怕已經坐不住了，因為天使是閉著眼睛的，她的胸口有一道洞穿的傷口，龍王的尾刺刺穿了她，她的血液彌漫在龐大的水體中消散，就像她的生命一樣。

但路明非坐住了，事實上他一動不動地盯著電腦屏幕。這就是宅男的定力，無論屏幕裏的世界末日如何恐怖他們都可以在內心吐著槽的同時保持摳腳大漢的坐姿穩如泰山，同時表情松弛眼神呆滯——當然你也可以說是因為他們的運動神經反射弧太長。屏幕裏的他正在潛水鐘裏，但突然他踢開了那扇可以帶他活著升到水面的門，沖著諾諾喊了一句什么，無聲的視頻裏沒有吼聲，卻可以從他扭曲的表情裏讀出毀滅世界般的兇狠與絕望，然后，肉眼可見地，那些彌散在水中的血液倒回了諾諾的傷口裏，龍王的骨刺開始顫抖——

路明非關上了這個名稱為one for fire的視頻，打開了下一個two for earth。

視頻的開頭是他從飛速逃離100站的地鐵原型機裏反方向跳下，狼狽地打了幾個滾之后向地鐵深處奔去，正好接住了被芬裏厄的領域振開的楚子航。畫面裏沒有路鳴澤，只有他和楚子航仿佛被串糖葫蘆一樣串在了一根斷裂的鋼筋上，楚子航的雙眼已經變成了兩個黑洞，他們輕聲說著屏幕前的觀眾聽不見的話，然后楚子航保持手攥鑰匙置于胸前的姿勢不動了，而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氣后拔出了自己身體裏的鋼筋，撲向那套“七宗罪”——

three for white，源稚生和源稚女這對擁有皇血、身為黑道至尊的后人的兄弟相擁著被包裹在血紅色的繭絲裏死去，蛛絲狀白色有強烈腐蝕性的絲線以東京地下水管道系統的儲水井之一——紅井為中心漫山遍野，覆蓋之處動物變成僵尸、植物枯萎、生機盡絕，遠看卻像是山頂積雪一般美麗。上杉繪梨衣是一切繭絲的終點，但她已經被人抽干了血，變成了干癟枯萎的狀態。她已經被路明非從白色的繭衣裏剝了出來，路明非正為她穿上自己給她買的裙子，扶她在井壁上坐好，從她本要帶去韓國的旅行箱裏拿出她所有的玩具擺在她身邊……忽然輕松熊被他無意中翻了過來，看見了底部的標簽，“sakura&繪梨衣 rilakkuma”。他顫抖著把每個小玩具翻過來看它們的底部：“sakura&繪梨衣 hello kitty”、“sakura＆繪梨衣duck”、“sakura&繪梨衣kiiroitori”、“sakura&繪梨衣keroro”……所有玩具的標簽都被換過了，整個世界都是他們共有的……

默片裏的路明非表情猙獰發出無聲的吼叫，跌跌撞撞地退后，很久很久才恢覆平靜。他低下了頭，靜靜地站在井底，片刻后頭發如瀑布般生長，指間、鼻尖、下頜，身體的每個末端都生出白色的細絲，這些絲把他和整口井連為一體。路明非孤獨地形成了一個繭，繭中傳來戰鼓般的心跳。他生出的細絲把附近的尸體也包裹起來，除了源稚生源稚女和上杉繪梨衣這三兄妹之外，其他早己沒有呼吸和心跳的人再度睜開了眼睛，赤金色的眼睛！他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龍化，全身被鱗片覆蓋，雙翼刺破后背血淋林地展開，一個接一個地懸浮在空中，圍繞著路明非形成的繭，仿佛忠誠的武士，守護著皇帝的蘇醒。

沈雄的龍吟響起，圓月把水銀般的光灑在覆蓋了潔白繭絲的井底，也照亮了破繭而出的少年猙獰的身軀和那雙張開的巨大的膜翼，幾百米長的影子被投射在井底，少年的身姿被自己的陰影遮擋，呈現出神圣的十字形，就像從所羅門法典中逃脫的惡魔。他仰頭看向月亮，唯有那張臉浸在月光中，看上去就像漫步在湖邊的孩子，忽然仰頭看見了月光。路明非的全身都籠罩在堅硬的麟片中，那些麟片上流動著美麗的光澤，像是用青銅甚至赤金打造的，鋒利的骨骼突出身體表面，像是彎曲的利刃，鋼鐵般的肌肉在鱗片下緩慢地起伏，全身骨骼發出輕微的爆響——他身上混合著人和龍、天使和惡魔、少年和惡鬼，種種不同的元素。他的身邊懸浮著龍形的死侍，那些新死的神官和猛鬼眾在他的命令之下獲得生命，雖然只是行尸走肉般的東西，但悍然是一支能夠飛行的軍隊。片刻后，他騰空而起，仿佛火流星從地面射向天空，又像是燃燒的鳳凰從烈火中覆生，那個帶著光焰的影子在夜空中劃出明亮的軌跡。

他帶著千軍萬馬奔赴戰場。

“啪。”路明非再一次暴力關機，掐斷了筆記本的電源。

他果然就像是對路鳴澤說的一樣，拆完了禮物回去繼續睡了。

迷迷糊糊的路明非沒有發現，三次視頻所用的加載時間是不同的。第一次是100%沒錯，但第二次、第三次分別減少了25%。沒看完所有內容的他更沒發現，每次的結尾并沒有主要演員制片人之類的註解，而是一個顯示百分比的特效。

路鳴澤在用各種方法提醒路明非他只剩下25%的生命，這個衰仔卻連看都沒心思看。

他在睡著前還在迷迷糊糊地嘟噥：“明天還要早起……你要是那么懂我，最好的禮物不應該是讓我休息一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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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慢更新……感覺有點玩脫了……沒錯他們要敞開天窗說亮話，然后怎么進行隨這兩人高興了就……但我還是想在師兄生日前碼完它！

祝我幸存。

我在夢中看見：首殺！

雨翊凌瀾回覆了 我在夢中看見：嘿嘿，今天也是第一次在lofter發文~這裏是凌瀾，謝謝你給我寶貴的第一條回覆~~~

bear.熊：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