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二力看了看青澀的女兒，心憂不已：“這世上只有家裏人會對你說真話，外面人看你風(fēng)光只會說好話恭維你，實際上根本不會考慮你以后咋辦，就算是女大老板也要有個好家庭，這個社會對女的掙錢要求不高，要是個個都是女強人社會就失衡了！”
“你以后就明白家裏是不會害你的，家庭的溫暖是每個人都缺少不了的，未來陪你老公一塊努力奮斗，生兒育女，一輩子就不用愁了。”
“騙人。”英英控制不住地用指甲尖銳的邊緣剮蹭掌心：“外面的人起碼會在你風(fēng)光的時候說好話，家裏啥時候都沒句好話，還要我來說好話呢。”
“小時候你說長大就好了，上學(xué)的時候說上大學(xué)就好了、工作就好了。我去實習(xí)，老板說他就是利用我們，但只要努力，將來也能當(dāng)上老板然后利用他，就連新聞報道都說未來五年、十年，一年會比一年好......我是沒經(jīng)驗，但我又不是傻的，總是被人畫餅騙！”
“啥叫騙啊，男耕女織，各負(fù)各的責(zé)任！幾千年都是這么過來的，就算是原始社會，也是男的出去打獵，女的采果子，這是自然真理！”
“就是騙人的！”英英的血液急速奔涌：“如果一件事情對族群非常有利，但族群中卻有一半的人不去做，另一半也沒意見，那這是對人類智商的侮辱，這樣的族群早被進(jìn)化淘汰掉了！”
“還有，我又不是沒幫家裏種過地，我媽以前也天天跟你下地，咱家就熊一林沒下過地，這也叫各負(fù)各的責(zé)任？”
“說什么農(nóng)村種地不能沒有男孩，那我媽她們姐妹五個，也沒見我姥姥家的土地少長糧食！”
太虛偽了！
“農(nóng)村要男孩是因為地裏能長出的糧食是固定的，不會有大的增長，那只能靠打架去搶，就算搶不到，也能破壞別人的東西，讓他們不好過，少自賣自夸往男的能干活上扯，這會兒咋不說女的發(fā)育早更能干活呢？男的打，女的生能打的，結(jié)果女的越生越虛弱，越虛弱越乖順，最后徹底淪為奴隸。農(nóng)村也變成了一個男孩等于沒有，兩個男孩不夠保險，必須三個以上男孩才放心，越來越極端，又能怪得了誰？”
“好！你能干活現(xiàn)在就滾出去！”熊二力指著大門：“我只當(dāng)沒養(yǎng)你這個白眼狼！”
“別扯遠(yuǎn)了，咱就說現(xiàn)實，”于紅琴恨鐵不成鋼地拉回被帶偏的丈夫：“你以后總得找男朋友吧，家裏不可能養(yǎng)你一輩子，以后誰保護(hù)你啊？”
“再說等你有了小孩，說是你的，實際上大家都會說孩子是你夫家的，默認(rèn)隨你夫家的姓，你能怎么辦，見個人你就去糾正人家？人家還以為你有神經(jīng)病哩！”
“我自己會保護(hù)我自己，有需要就花錢雇人保護(hù)我，不需要我生個孩子去換。感覺人家打不過你就去欺負(fù)人家是一種病，不適合在社會生存，當(dāng)兵還要挑聽話的，這種人只能丟去原始森林。”
和母親對峙總消耗得更快，英英緩慢地喘了口氣：“你要實在覺得我不行，就把我塞回去，行了再生吧。”
“逃避！”熊二力急得坐了起來，難以忍受女兒的樣子：“一說你就逃避，這難道都是人家的錯嗎？你就不從自己身上找找問題！”
“是，我有問題。”英英大大方方承認(rèn)：“我不該記事早還喜歡瞎琢磨，琢磨完了又沒本事做，沒本事還事兒多死犟，我活該！”
如果她也能記不得許多事情，沒那么愛琢磨，又或許不要有那么多的自尊、那么多的不甘，總想讓世界像承認(rèn)男人一樣承認(rèn)她，就不會如此烈火烹心，寸步難行。
“那你還活著干啥？死了算了！我告訴你熊英英，我被你逼得我都想去死了！”
熊二力竄起來，像一頭被激怒了憑一腔血氣頂撞的蠻牛。于紅琴勉強拉住他，勸他去看春晚，英英趁機溜回房間，反鎖了門。
外面?zhèn)鱽硪魂嚰贝倥腔驳哪_步聲，搶行幾步又迅速頓住，緊接著響起歇斯底裏的吼叫。
“以前老師讓你好好學(xué)習(xí)，你非不往好了學(xué)！現(xiàn)在就讓你好好過，還不往好了過！我就想不明白，有什么做不到的、咋就做不到呢？”
“過了正月十五就把她趕出去，把門鎖換了！我寧愿一輩子沒小孩也不愿意有她這樣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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