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諾是個著名的度假島嶼，每隔叁個月都有慶典，處處修著高大瑰麗的建筑，成片漂亮的棕櫚樹和隨處擺攤的商販。

奧爾杰克斯森號靠岸的時間很湊巧，正好趕上六月的慶典快要開始。漂亮的彩旗，花枝招展的女人，灑在地上閃爍發(fā)光的糖衣，冰塊在玻璃杯中旋轉(zhuǎn)的吱呀響。

羅杰海賊團事先沒想到會遇到一場大狂歡，但既然遇到了，沒人想要錯過。

雷利走在喧鬧的街道上，目光在沿道的店鋪上流過。

小酒館——羅杰他們肯定在，船上的朗姆酒需要補充了。

書店——沒什么人，當然，大海上的人都不愛讀書。

成衣店——媽的，斯賓塞和多靈戈怎么又在買裙子，船上都快放不下他們給芙蕾雅買的衣服了。

武器店，甜品店，紀念品店，雜貨店……形形色色的商品在雷利眸中倒映，雷利打量著島上的一切，忽然腳步一頓。

玻璃窗里琳瑯滿目的小女孩配飾，雷利走進去，找到掛有皮筋的貨物架。

衣裙錦繡的女士堆里，高大的雷利穿著最簡單的衣服，襯衣短褲塔拉板，全都破破爛爛，一看就是海賊打扮，跟店里粉粉嫩嫩的風(fēng)格得格格不入，不少人詫異地去看那個金發(fā)的男人。

偏偏那男人又看得很認真，視線在花樣各異的可愛皮筋上仔細認真地挑選。

距離那出喜劇性的早上已經(jīng)過了半年多，在斯賓塞強烈的意愿和撕心裂肺的吶喊下，芙蕾雅的頭發(fā)再沒剪過，不負斯賓塞日日夜夜的期盼，長長了不少，不再是小男孩的發(fā)型。

已經(jīng)可以扎起來了啊。

雷利暗想，想起那頭柔軟毛發(fā)的觸感，手指微動。

他拿下一個墜有銀色珠子的發(fā)圈，簡單百搭的款式，又不至于泯然眾人，挺適合那孩子的。

雷利拿著發(fā)圈走向售貨臺，余光里一個姜紅色的的身影從一團花簇里蹦出來。

是芙蕾雅。

女孩子長大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半年前她還是個分不出性別的小家伙，半年后已經(jīng)沒有人能認錯她的性別了——盡管她還穿著香克斯的舊衣服。

在斑駁的陽光下，那孩子舔著冰激凌，手里還拿著好幾個糖，吃得鼓鼓囊囊，臉頰鼓起。

白色的襯衫衣領(lǐng)和袖口都已經(jīng)變了顏色，松松垮垮地塞在牛仔褲里，腳下一雙嶄新的靴子。雷利記得兩個小時前她跟斯賓塞離開的時候，還不是這身，恐怕又被斯賓塞抓著試衣服，受不了換回舊衣服。

雷利微笑。伸出一只手，想要敲敲玻璃，喚來她的注意力。他幾乎能看見芙蕾雅綻開驚喜的表情，眼睛亮亮的，用清脆悅耳的聲音喊他的名字。

芙蕾雅甩著頭發(fā)轉(zhuǎn)過頭，空中留下一個漂亮的弧度。

“香克斯。”她用脆生生的聲音喊，“你就不能走快點嗎？”

香克斯提著好幾個袋子，從人群里走出來。紅發(fā)的孩子專注地看著芙蕾雅，笑容滿面。

雷利的手頓在半空中。

“芙蕾雅，我掂著這么多東西呢。”香克斯用委屈的語氣說。

“快點。”芙蕾雅無情地催促，“你再慢點，斯賓塞那個大變態(tài)就追上來了。”

“怎么了嘛，芙蕾雅。我覺得那件裙子挺好看的。”

“你喜歡你自己穿。”

“斯賓塞才不會讓我碰你的衣服呢。”

芙蕾雅噘起嘴，紅色的嘴唇濕乎乎的。

香克斯突然好想吃冰激凌，就把腦袋湊到她的肩上，用撒嬌的聲音說：“芙蕾雅，我也想吃冰激凌。”

芙蕾雅把舔了一半的冰激凌推給他，但香克斯兩只手都被她的袋子占著，她干脆站住腳，把冰淇淋舉到香克斯嘴邊。

香克斯哇嗚咬下一大口，一邊喊著“冰冰冰——”一邊咽下去。

“笨死你算了。”芙蕾雅白他一眼，就著香克斯咬下去的位置又咬了一口。

香克斯笑嘻嘻地用臉頰蹭芙蕾雅涼絲絲的小臉，芙蕾雅反手拍他。

“走啦。”她說，“我還想去西邊看看，有馬戲團表演耶！我們得趁巴基來之前好好去馬戲團玩玩。”

“等一下，我?guī)湍惆杨^發(fā)扎起來吧。”

芙蕾雅看著香克斯把袋子夾在腋下，極其不方便地側(cè)彎腰肢，動作滑稽地從兜里摸出來一個皮筋。

芙蕾雅想著這樣確實方便，便把頭發(fā)交給香克斯。

香克斯踮起腳合攏姜紅色的發(fā)絲，手指插在發(fā)絲間。芙蕾雅微垂著頭，從香克斯的角度看，有一種溫順的錯覺。香克斯身體里最隱秘的弦上撥動了一下。他用顫抖的手指將紅白色波點的皮筋纏繞在軟滑的頭發(fā)上，調(diào)整一下，露出兩個可愛的兔耳朵。

看著自己的杰作，香克斯微笑起來。

“唔。”芙蕾雅的視線一下清爽了許多，她甩甩頭發(fā)，露出一個微笑。

“走吧！”

兩個人勾住胳膊，親昵地離開。

雷利就在十步之外，他的身影隱于與他不相稱的貨架后。陽光在玻璃和塑料制品間閃爍，變成一個又一個光點，在狹窄逼仄的店面里顫抖。女人親切尖銳的說話聲，小聲的討論，在廉價的店面里顯得虛假。他好像誤入了一場夢，清晰地看著自己與這里的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