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雨板著臉，想不明白怎么能有人臉皮這么厚，沈默良久道:“你能不能哪來回哪去。”

“...你這話太傷人了。”賀嘉鈞前進(jìn)一步，靠近她:“我一接到電話就不遠(yuǎn)萬裏趕過來，現(xiàn)在你醒了讓我哪來回哪去，只談這件事是不是你沒道理。”

道理不道理，和不太熟的人不需要分這么清，鹿雨臉上沒有過多反應(yīng)，還是那句話:“你可以走了，路費(fèi)我轉(zhuǎn)你，一路順風(fēng)。”

賀嘉鈞一聽，表情有點(diǎn)冷下來，鹿雨才管不了這么多，正要一把推開他，手掌被他抓住。

兩個人對視，臉上都沒有好脾氣，鹿雨

氣得笑出一聲，提醒他:“賀嘉鈞，記得你自己做過的事！”

這話意有所指，提起了兩人心照不宣的以前前，賀嘉鈞手一松，放開了她。

“鹿鹿。”他喊了一聲。

鹿雨視而不見，與他擦肩而過。

“我知道你還不想看到我，我托個人在這裏照顧你……”他對著她的背影慢慢道。

——

住院部前臺，鹿雨拿到了自己的背包，取了十幾張現(xiàn)金讓義工幫忙購置衣服，等衣服一到，又去醫(yī)院附近銀行取了迭現(xiàn)金。

回到休息處等待時，鹿雨又想起了救她之人，那道聲音沈聲干凈，音氣兒又順又直，是個健壯的成年人無疑。

至于相貌，那會一只腳踏入鬼門關(guān)，什么也沒見到，不過等陳姥爺他們一到，問問就行。

說曹操曹操到，鹿雨剛想著兩人就見到了，兩人的狀態(tài)都不怎么好，一個神情憔悴，疲態(tài)盡顯，一個眼睛紅腫，雙眼無神，還沒從無妄之災(zāi)中緩過來。

她就知道，民風(fēng)淳樸地出來的敦厚老實(shí)人進(jìn)警察局，還沒等警察詢問，自己都能把自己嚇?biāo)馈?

“趕子，你要去大北京的人，去一趟警察局就把你嚇著了？”

鹿雨的聲音悠悠淡淡的，像陣風(fēng)一樣。

趕子黑黑的眼珠一動，想到自己的雄心壯志面紅耳赤，摸了摸耳朵不好意思的一笑，干裂的嘴唇立馬破了大口，鮮血淋淋。

“哎……”出血了，這三個字她還沒說完，趕子抿著嘴唇一舔，麋鹿般單純的眼睛盯著她，想要跟她說話。

陳姥爺多少見過點(diǎn)世面，這么一遭也知道眼前人來頭不小，可真是貨真價實(shí)的貴人。

在警察局的一天一夜把這個老實(shí)人嚇得惶恐不安，以為探山收錢觸犯法律，又覺得讓貴人出了意外，要賠命。

鹿雨剛把視線轉(zhuǎn)陳姥爺身上，發(fā)現(xiàn)他黝黑溝壑的臉上，那雙古稀般的眼睛裏隱隱有水光，嘴唇不停蠕動，倒是想說些什么。

鹿雨心裏喊了聲臥槽，把老人弄哭，要折壽。

陳姥爺把帽子摘下抹了把額頭冷汗，又把帽子穩(wěn)穩(wěn)正正戴好人這才完全緩過來，他瞇著眼睛，松弛的眼皮一搭。

“鹿雨小姐，你沒事就好，你要是有事，我這條老命也賠不起。”

鹿雨笑起來，臉朦朧笑卻很清晰，又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禍害遺千年，我死不了。”

趕子偷偷摸摸看了她一眼，聲音小聲謹(jǐn)慎有點(diǎn)害怕刺激她:“鹿雨姐，你真不是自殺哦？”

“不是，我又不是傻缺。”鹿雨坦然回覆。

趕子這么一聽，終于敢大聲講話:“那你怎么掉下去的，那地也不陡啊。”

……鹿雨哪好意思說是踢鞋尖上的雪才掉下去，只能轉(zhuǎn)移話題。

她從包裏拿出現(xiàn)金，遞給他們:“這是一萬五，一萬塊是你們的辛苦費(fèi)，剩下五千是進(jìn)警察的賠償，你們點(diǎn)點(diǎn)。”

趕子看著紅花花的紙鈔，眼睛都瞪圓了。

長這么大，趕子是第一次見這么多錢。一萬五整整一迭人民幣，足夠他們用兩年。

老頭子不敢收，覺得沒臉，這錢拿了晚上都睡不著覺。

鹿雨硬塞他手上，還威脅他不收就把錢扔了。舊一輩的人幾十塊錢都要拿袋子裏三層外三層包著，哪裏見過這么大迭錢隨隨便便就扔過來，當(dāng)即拿著一動也不敢動。

鹿雨又問起別的事:“趕子，你把我被救上來的事跟我說說。”

“我和陳姥爺趕到的時候我真嚇壞了，你的臉很白，在我們老家只有死...人才這么白。”趕子說到死人兩個字時極為小聲，看到她沒生氣才又繼續(xù)講:“我當(dāng)時以為你沒氣了，后來救人的大哥說你還有呼吸，問我們有沒有厚的衣服，后來我脫了外套……”

趕子人毛毛糙糙，講話卻很有頭緒，把之后發(fā)生的事事無巨細(xì)都講了一遍。

鹿雨聽到他救了自己就走了后才有所反應(yīng):“你還記得他長啥樣？”

趕子用手比劃:“很高，比我高一個頭，頭發(fā)是黑色。”又抓把腦袋說:“身上沒煙味，說話很正派。”

“哦，我想起來了，他額頭上有個疤。”

鹿雨皺眉，聽著趕子的形容想象不出是個什么樣的人。不過，讓她無法理解的是，世上怎么會有如此傻的人，知恩不圖報圖啥，她這么有錢，那人知道一定后悔死！

趕子看著她:“鹿雨小姐，你想去找他嗎？”

鹿雨也不知道該不該找，只囫圇地點(diǎn)了下頭。

趕子又說:“可無名無姓，能找到嗎？”

鹿雨扭頭:“只要想找，不會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