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整一杯:“還不回房間？”

鹿雨皺著眉，敲了敲頭:“頭有點疼。”

“酒喝多了吧?！背趟窊Q了個新杯子倒水，放她面前:“喝點水?！?

鹿雨換了個方向，人對著他:“我剛才不解釋，你是不是挺生氣的?！?

程朔也看著她，反問:“我能生什么氣？”

“很多啊。”鹿雨笑得頗無所謂:“氣被別人誤解，氣我不愿幫你解釋，氣數(shù)不盡的輿論，氣炒了菜還得自己洗碗，氣碰見個醉鬼還要幫她倒水?！?

程朔平靜的聆聽，自始至終不發(fā)一言，直到聽到她后來兩句不由笑了，搖搖頭問:“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鹿雨慵懶的喝著水，斜看他:“你說啊。”

程朔抿了下唇，減了措辭:“你為什么不解釋？”

他的目光波瀾不興，像冬天的太陽，雖然溫和，卻有熱力，平靜的像在質(zhì)問。

鹿雨楞了會，倔強地別開了視線:“因為解釋了也沒用，大家都喜歡聽自己所聽見的，看自己所看見的，真實的東西往往是最不被待見的?！?

程朔直直看向她:“真實永遠不會錯，錯的是謊報真實，不屑真實的人。只要你沒做錯，那錯的就是別人。

他的聲音像一陣遍地橫掃狂風(fēng)，狂旋著她內(nèi)心這塊土地，留下滿地青芽。

鹿雨眉頭輕蹙，此刻像個困惑的學(xué)生，不知如何回答。

他揉了揉她的頭:“好了，別想了，早點去睡吧?！?

他說完，走到門口關(guān)上了院外的門，空間一下窄小了，仿佛把不該有的距離也拉進了。

鹿雨把未喝完的水倒在土壤裏，深呼吸兩次后終于有勇氣起身，剛走了兩步，腿卻不爭氣。

程朔拉住她的手，微蹲下身子，手朝她揮了揮:“上來?！?

鹿雨嘴硬:“我自己能走。”

笑話了，真讓他背，真被他笑話了。

程朔無情拆穿她的倔脾氣:“平地上都能左腿絆右腿，你確定你能走？”

……

鹿雨瞪圓了眼睛，像條氣鼓鼓的河豚。

男人輪廓鮮明的下巴抬了抬:“上來，我不想明天民宿裏多了個瘸腿的住客?！?

秀氣的眉頭皺起，她的表情很是糾結(jié)，瘸腿兩個字威力無比，一度讓自尊心強的鹿雨心裏的驕傲偃旗息鼓。

當(dāng)她輕輕靠上他的背，還沒趴穩(wěn)，程朔一把站起身，天旋地轉(zhuǎn)的動作讓鹿雨驚呼一聲怕自己掉下來，急忙圈住了他的脖子。

程朔輕笑了一聲，側(cè)頭說:“嚇到了？”

鹿雨惱怒不已:“神經(jīng)病阿你！”

“還能罵人看來是沒嚇到?！?

“你……快點走！”

程朔背著她進了民宿，走過拐角，一步步上樓梯。

夜晚的腳步聲咚咚配合著木制的樓梯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敲在心房裏的聲音。

鹿雨貼著他的背，男人身上薄薄的熱氣隔著衣服散發(fā)出不容忽視的熱度，比夏夜的天還要熱。

程朔拿著鑰匙開門，沒去開門，純粹是覺得把她往床上放了就了事。

他的動作不算溫柔，但也不莽，畢竟扔人不算斯文的事，他打算把她輕放在床上，再從她圈住的手裏退出來。

鹿雨卻不知中了什么魔，像善游的魚兒合攏手，既沒放開手臂的力量，也沒放開他。程朔失了慣性的被她往下扯，重心不穩(wěn)失去控制，兩個人紛紛往床上倒。

最后一刻，他四肢用力，堪堪俯在她身上。

鹿雨手還攀附在他脖頸上，笑容明媚聲音頑皮:“你也摔咯?！?

她纖細的頸項上動脈正在跳動，那雙眼睛，燦如繁星。

程朔手骨節(jié)發(fā)白，身體繃成一條線，所以力氣都用來撐著身體，不倒向她。

及其怪異且曖昧的俯視讓他心跳加快耳朵發(fā)燙，他往床板上看，往床單上看，往長發(fā)上看，最后才看著她的眼睛。

窗外的月光和路燈稀薄的光照著兩人。

他的碎發(fā)搭落在額角，眼神如黑夜般幽深，這刻，鹿雨明明白白切切實實感受到了男人的呼吸與熱量。

她的手輕輕點了點他的眼角:“有沒有人說過你這顆痣很性感？”

程朔看著她濕潤的唇，滾了滾喉嚨:“沒有?！?

鹿雨心裏在想，怎么會？多干凈的一顆痣，小小的，淺淺的，性感極了。

她認真道:“那你要記著，是我說你這顆痣很好看。”

她這話說的很私有，程朔因此無意識地拉長了沸騰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