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落直直的注視著地面,那是一塊塊上好的青石鋪設而成,冰涼的地氣似穿透了她的繡花履鞋,漸漸滲透入她的腳底,再緩慢向上浸潤,直至雙腿漸漸麻木。一粒粒白色的藥丸,滾落了一地,好似散落在荷葉之上點點晶瑩的露珠,耀著她的眼,刺得一陣疼痛。
極大的前廳,稀疏的黑檀木擺設,此時卻讓人覺著無比壓抑,空氣中有些窒悶,那種悶仿佛是從心底逼出一般,一層層的覆上心間,漸漸透不過氣來。
“是媚香。”她低低的答道,聲音宛若天上游云飄渺無蹤。即便不抬頭,亦能感受到他身上濃烈的寒意直逼而來,冷的教她不由自主的拉攏了下衣襟。
“七皇子,你帶著她前去靈州之后,有一日我養的貓,離園之中甚大,不小心走丟了,最后在她的房中尋著了。我本是無意打擾,不想卻讓我找到了這個。”駱瑩瑩斜瞥了一眼煙落,含著恨意,齒間冷冷迸出:“我道是七皇子為何突然冷落于我,著了你的狐媚之道。原來是用了這等下三濫的手段。七皇子,宮中向來禁止這等下作物什。”轉眸看向煙落,不屑道:“我當你有多清高,平日里總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從不爭寵。直教人以為你無意于榮華富貴,誰知道,你卻是心思最毒的一個。我已經讓人去查過此藥的成分,甚是厲害,只消燃上或是服用一點點,便能讓男女情動,不能自持。樓煙落,這等稀罕物,恐怕只有青樓中才有罷。到底是妓女所生,連伎倆都一般……”
毒辣的話語如珠炮般襲擊著煙落的耳朵,不停地轟響,在聽到“妓女所生”之時,她清麗的容顏染上一分雪白,搖搖欲墜的身形惹人憐惜。一言不發,事實在眼前,她無法辯駁。
風離御無心去聽駱瑩瑩惡毒的辱罵,心中有如壓著大石一般,無法喘息,語氣簡短而冷淡,只問:“你究竟有沒有用過此物?”
“當然有用過。”倒是駱瑩瑩先接過了話,攤開手掌,赫然是半枚媚香,冷聲道:“那日我的貓兒鉆入她房中的案幾之下,我先是尋至這半粒媚香,當時只覺得聞上一聞便令人心神蕩漾,心下疑惑,再順藤摸瓜,竟是找到了一整盒此物。七皇子,我等了你好多日,今日終于盼得你回來,方能揭穿這狐媚的真面目。”
煙落只靜靜的聽著,心中冷冷一笑,駱瑩瑩當然是在撒謊,在離開靈州之前,自己早就在案幾之下仔細尋過此物,根本就沒有。駱瑩瑩應當是很早就已經握住她的把柄,她不明白,為何當時那般好的時機不揭穿她,而非要等到現在?
風離御俊朗的臉龐之上滿蘊雷電欲來的陰翳,整個人仿若一卷冰浪迎頭痛拍而下,激靈靈一冷。震愣良久,方冷冷迸出一字:“滾!”
煙落聞言,正欲轉身,卻只聽得頭頂之上一陣爆喝,如夏日滾滾霹雷驚射長空。
“站住!”他轉頭看向駱瑩瑩,眸中透出幾分噬人的冷意,恨恨道:“本皇子是讓你滾!”
駱瑩瑩起先一驚,滿臉不甘,最終咬咬牙,眸中含了幾分欲墜的晶瑩,跺了跺腳便向門口直奔而去。
偌大的房間,只剩下他們兩人,煙落不再說話,亦不挪動,只是靜靜的駐立著。
周遭靜的駭人,似能聽見彼此的呼吸之聲交錯起伏,一個沉重,一個飄渺。
風聲在耳邊回蕩,這樣的靜讓人覺著可怕,她只低著頭,仿佛除了低頭再也無事可做,只盯著自個的繡花鞋出神的瞧著。看得久了,眼睛有點眩暈,只覺得鞋上繡的花中竟是緩緩流出黑色的汁液來,沉的嚇人。
良久,他平靜地問,“本皇子再問你,你究竟用了沒有?我要聽你自己說!”
她不會撒謊,也不善于此道,更何況事實擺在眼前,只淡淡道:“有!”輕輕一笑,似一朵嬌弱的花綻開在唇邊,風姿楚楚。
風離御眸中浮出死一般的凝滯,他有內力在身,區區媚香如何瞞得過他,如果對他用媚香,無疑是以卵擊石,自投羅網。她承認了,她竟然承認了自己用過媚香。
他自己有沒有中過媚香,他心中再清楚不過了。唯一的解釋便是,用媚香的是她自己!猶記得那晚,她在他身下輾轉承歡,動情的喘息,暈紅的臉頰,意亂情迷,媚眼如絲直教他亦深深陷入其中,不能自己,無可克制的反復要著她。
那夜,他們契合的那么好,著實令人難忘。也是那一夜,他決定要好好待她。想不到,她的溫順,她的動情,從來都是騙他的。他只當她是漸漸傾心于他,不想真相卻是這般。原來,她用媚香迷惑她自己,原來她不使自己意亂情迷便不能與他歡好,竟然是這樣的。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