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
方羅只覺得四周景色飛速變換,好似被人抱著在林中迅速疾行。待景色略定,方羅卻註意到,他和百冽華正待在一片綠荷之上,浮于半空。四周景色陌生,竟然好似早已出了萬毒谷范圍了。
身下綠荷傳來陣陣清香,讓他因之定神,好似連身上的疼痛都消去了幾分。
百冽華沒有同他說話,只是迅速拿出一方銀龍紋爐鼎,掏出無數個瓶瓶罐罐,竟然好似是要打算煉藥!
方羅也不去打擾他,無聲忍著痛,雖無心賞景,但心神可安。
百冽華略掃他一眼,額角的濕發黏在臉上,渾身的衣衫雖為純黑,卻也能清晰地看到都被血液打濕。恐怕之前一路,都并不輕松。
百冽華一邊煉藥,卻回想起剛才方羅威脅自己的景象,他還真真是第一次受過此等威脅。當時心中的滋味,也很是新奇。
他見過有人為已身或親人的利益以自己生死相逼、以他人生死相逼。自己與方羅非親非故,這人竟然會為了自己,以生死相逼?自己對這魔門尊主,到底有何用處?就真是為了那傳聞中不知“真假”的血脈覆活藥方?
想了一瞬無法想通,百冽華便凝起心神,專心煉藥。一刻時間煉出巖心毒的解毒藥,對自己,可是莫大的挑戰。
但所幸,在緊急壓迫之下,百冽華還是煉制成功,直接塞進方羅口中。方羅有些意識昏沈,但被人塞入藥丸,卻猛地精神一怔。
百冽華神情覆雜地看著他道:“你胸口自己扎入的那刀傷,再給我瞧瞧吧。”
方羅瞥他一眼,從胸口突然掏出一段烤熟焦黑的蛇尾,蛇尾上有一段刀口,冷笑了一聲。
其實方羅一開始確實本打算刺自己的,他可寧愿死都不想成為別人的威脅,但正好看到地上還躺著半死不活的人,反正自己的命和別人的命在百冽華眼中估計都是一個樣,無所謂,但對自己來說,自己能不死當然最好。
百冽華臉色一變,“你算計我?!所圖為何?”此人心機果真深沈!難道他甚至篤定自己會將解毒藥都煉制成功嗎?!
方羅往旁邊挪了挪,輕蔑道:“圖你什么?圖你以后離我遠點,別來惡心我。”
百冽華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明明是這人在那邊叫囂著讓自己跟他走的,越發覺得自己看不透這人。便不再去管他。
他看著外界的風景,也不知此途要去往何處。明明他做錯了很多事,但如今他的心頭,又為什么會產生一絲絲異樣的快意呢?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野蠻而又橫沖直撞地處理一個問題。他一向都是在善惡兩方之中,理智地權衡利弊,尋找著最優解,扭曲……而又費盡心思。
比如他上輩子被族中兄弟出賣,被綁進這萬毒谷,受盡折磨,被做成藥人。因為反抗無用、因為怨恨無用,權衡利弊后,他直接接受,并在其中尋找著對自己有利的發展。
換做這輩子,如果方才義父直接要把已成元嬰的他做成藥人,那他自然必定會反抗……了。
是這樣嗎?他剛才被義父帶走的時候,回想起了在蟲窟中的折磨,也有過一絲想立馬逃走的想法吧?但因為他想到了半年后大疫中的人民,便想正好去一趟萬毒谷查查清楚,即便要再被做成藥人,也不是什么壞事,畢竟藥人的血是可以解百毒的。大疫若是被解決了用不著了,下次也許還有其他事情也可以用到自己的血呢。
但是……百冽華負在背后的左手緊了緊,他這次真的逃出來了。沒有管大疫中的那些人,也沒有管還在萬毒谷參加鑒材會的隱渡門中人,什么都沒想,就直接出來了。
他心中為何生出了一絲肆意暢快呢?
正此時,突然一道極細的意識闖入他的神識警戒范圍之中,百冽華目光如炬,審視一般逼視而去。卻看到有一條黑蛇在騰空追逐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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