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樹苗回答道，‘我一定會實現(xiàn)你的愿望。’”
“然后女孩子笑了。”
“那是它第一次見到女孩子臉上出現(xiàn)除了哭以外的表情——并不算壞。”
“‘我滿懷希望與信心地、真誠地期待著。’她對樹苗說道。”
“遙遠(yuǎn)的、閃閃發(fā)光的星星，一下子變得觸手可及。”
“淚水中魔力的因子，讓樹苗擁有了智慧與五感——但是這還不夠，離變成女孩子的同伴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但是他還是對自己很有信心：因為，他也超出了周圍平庸的花草樹木一大截——畢竟，只有他能聽、能說、能看、能嗅，能感受到女孩子的懷抱，女孩子也只會對他傾訴呀！”
“雖然還不是女孩子的同伴，但是他也已經(jīng)不再是普通的植物。”
“但這樣還是不夠——女孩子一天天長大，逐漸出落成窈窕的少女，就像緩緩綻開的花朵。但他只是越長越高、枝干越來越粗而已——從樹苗變成小樹變成大樹，明明已經(jīng)可以為女孩子提供冠蓋般的蔭蔽，可它還是沒有變成她的同伴。”
“‘怎樣才能快快長大呢？’樹苗苦惱地想著，日思夜想，想得樹葉都掉落了不少。”
“‘我來幫助你吧！’女孩子這么說著，抱來厚厚的書籍，在他的樹蔭下，和他一起學(xué)習(xí)、討論，鉆研晦澀艱深的魔藥和物種學(xué)知識，試圖調(diào)配出讓他快快長大的藥水。”
“但是她們總是失敗。”
“直到有一天，一只被獵人追逐的、驚慌失措的兔子，一頭撞上了它的樹干，死在它的腳下。”
“‘您是一位多么強(qiáng)壯、捕獵技藝多么高超的獵人啊！’”
“當(dāng)獵人就要提起兔子的時候，女孩子抱著書籍出現(xiàn)了。”
“第一次，大樹發(fā)現(xiàn)，女孩子原來也會在其他人面前露出笑容。”
“‘迷路的人啊，需要去我屋里喝一杯酒嗎？’她說，‘放心吧，我會把您帶出森林的！’”
“陽光的碎片，仿佛落在女孩子美麗的眼睛里。”
“它的星星遠(yuǎn)去了。”
“兔子的血液，在少女和獵人對話的時候，緩緩流進(jìn)它茁壯的根系——熟悉的魔力因子再次于它的汁液中流淌。這一次，它感到自己的枝條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對于魔力的饑餓感——它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那種燒灼般令樹不適的感覺名為‘饑餓’——這促使它第一次挪動自己下垂的長長氣根，趁著對話的兩人不注意，將兔子拖進(jìn)氣根之中。”
“‘啊呀，那只兔子哪兒去了？’年輕的獵人問道。”
“‘大概是撞暈了醒過來，又逃跑了吧！’少女回答。”
“榕樹一言不發(fā)地咀嚼著，靜靜地看著獵人跟著少女走進(jìn)東邊的小木屋，又跟著少女遞給他的黃金線球走出來。”
“‘再見，再見！’離開的時候他對少女揮著手，‘您真是一位熱心的美人兒！’”
“那之后，或許是因為得到了少女贈送的線球，年輕的獵人經(jīng)常到森林里來打獵，順帶看望獨(dú)居的少女，贈送一些漂亮的動物皮毛，順帶喝上一兩杯她親手釀造的、榕樹都沒有嘗過的果酒，再跟著滾動的線團(tuán)走出森林。”
“榕樹一直沉默，沉默地聆聽少女的心事、沉默地看到她臉上笑容越來越多、沉默地嗅到她身上那股柔軟的馨香越來越甜美——同時，少女在樹下讀書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所謂花期，其實也可以稱得上是發(fā)灬情期——原來巫妖的發(fā)灬情期，也會散發(fā)出花朵一樣的香氣嗎？”
“‘我親愛的大樹，你為什么沉默呢？’她撫摸著他粗壯的樹干，‘是對我的新朋友不滿意嗎？’”
“‘沒有，塞西莉亞。’它說，‘我沒有不高興。’”
“直到有一天，獵人醉醺醺地去了少女的家，又狼狽地抱著腦袋竄了出來，搖搖晃晃地走到榕樹下，一頭栽倒。”
“他的額頭上流下鮮血，臉埋進(jìn)泥土——上面殘留著少女淚水的味道。”
“饑餓感再一次燒灼起每一寸根須——植物都是害怕火而向往水的——理所當(dāng)然地，它將獵人拖進(jìn)了氣根之間。”
“那一天少女沒有來到榕樹下。”
“第二天少女也沒有來到榕樹下。”
“第三天、第四天，少女都沒有出現(xiàn)。”
“榕樹默默地咀嚼著、靜靜地消化著、耐心又焦灼地等待著——耐心地等待那股橫沖直撞的力量在枝干中捋順、平息、與自己融為一體；焦灼地等待少女再次來到榕樹下，或者哭泣或者微笑或者一言不發(fā)——怎樣都好，只要再次出現(xiàn)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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