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所謂女子,即是:前半生通奸,后半生捉奸。她想一想,說:我?正好倒過來。
近來不知是什么日子,空氣裏彌漫著戀愛的味道,越發(fā)日日遇見癡男怨女,連我家一貫上房揭瓦之螃蟹(女,一歲零十個月,品種可疑)都低眉順眼起來,蓋因戀上隔壁哈巴白白。
計有:
一、極之可愛女友順順打算第四次結(jié)婚,她打定主意要每一個聽到這消息的人腦袋向后拗過去,拗過去,眼珠凸出來,凸出來,嘴巴由衷地咧開,像被愛人快樂地塞了一嘴茄子——伊的心儀是同一人。他們的故事上過湖南衛(wèi)視。對不起順順,我一對人生(對于一名胸?zé)o大志的女人來說,所謂人生,即是愛情)喪失信心就把這件事提溜出來激勵自己:我不比順順丑很多,只比她傻很少,只要……一旦……萬一……有她一小半運氣……但愿有人(男人)肯陪我這樣揮霍人生。
二、另有好女(芳名不便透露,因是悲劇),22歲就跟了他。真的是愛他的,說起從前事,依舊淚如傾。忽然又莞爾起來——憶起當(dāng)年趣事。
為他生下可愛稚兒,說起身份來也是有頭有面——然而他身邊仍然永遠神出鬼沒防不勝防著由17至47歲肥肥瘦瘦媸媸妍妍風(fēng)格各異女子,他會向她大方介紹她們,理由冠冕堂皇,可是她明明知道,她一轉(zhuǎn)身,他們會得立即糾纏一處,但是她看不見,說不出,惟有兀自干噎。
終于分手。她已32歲。誰要一個32歲,分外能干,風(fēng)韻猶存,獨自月供140平方公寓,攜一4歲搗蛋男孩女子——你要么?
你要她不一定要你。她要之人必不要她。人前照例笑語吟吟。人后?血流成河。
我說:所謂女子,即是:前半生通奸,后半生捉奸。她想一想,說:我?正好倒過來。
三、還是一個不快樂的故事,同居4年的男人終于離開。
是被勒令離開的。可是,離開時連原因也不肯問,居然!
我聽了心酸。女友平靜道:那是他聰明。
為他笑過,哭過,努力過,打扮過……自殺過。午夜偶然夢徊,他會記得么?
原因那么簡明扼要:她說想要嫁人了,而他,沈默。
四、男生小培打電話來,語氣裏透著金色的光:近來很忙,忙賺錢,有一筆大款子急需花出去——我要結(jié)婚啦!和她一起那種感覺……他在字斟句酌。
魂飛魄散?我含笑。
他立即首肯。我在千裏之外這邊給這份兒甜(hou)得喉嚨發(fā)噎,趕緊吞了一大口水。可是仍然掌不住,就眉梢眼角都是笑起來。
哎老了老了,老得看見一份戀愛就驚喜交加。可是……好歹我還驚喜交加不是?
自來是個勢利眼,巴不得我的朋友個個囤滿倉溢大富之家,兼有著永不失落的愛情,我好沾點碎珠散貝之光。誰樂意交往個物質(zhì)精神皆潦倒不堪之人,耳邊日日充斥哀怨之氣?即使左沖右突,無奈怨海無邊,回頭都沒有岸。
然而覆思:即使我能保證前者,可是保證不了后者。留心看看,每人身后都拖著一條斑斑血淚情天恨海河,或?qū)捇蛘蛏罨驕\而已,不可五十步笑百步。
所以我至今龜縮于戰(zhàn)壕——平生從沒像挖戰(zhàn)壕這般盡心竭力過,所以挖得很深很深——我從不辭窮,于此給自己的理由是:炮火太猛烈了!可是,董存瑞不是沖上去了嗎?黃繼光同志也那么英勇。真是:一個英雄倒下去,萬千個戰(zhàn)士沖上來,前赴后繼,生生不息。近來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開始思考是否隨著在槍林彈雨中趟出一條血路,于萬裏無垠沙礫堆上開出一畝三分地的花兒來?
如果哪一日你在漫漫蒼蒼厚地高天聽見底氣不足一聲喊:同志們,我來了!那八成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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