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通騎射的人可能還看不出來里頭的區(qū)別,至少叫云秀這個沒怎么摸過弓箭的人是不知道的。

但是胤禛說就是有差別：“我們打小兒就跟著師父玩弓箭，把弓箭當寶貝,一下就摸出來了,內(nèi)務(wù)府那群人就是故意的。”

人走茶涼，更何況在這個皇宮里。

云秀問如今內(nèi)務(wù)府是誰管著的。

胤禛臉色黑了一會兒，才說：“是太子的奶父凌普。”之前本來是噶祿他們管著的,后來大約皇阿瑪已經(jīng)不滿意再叫大阿哥的“養(yǎng)父”管著內(nèi)務(wù)府了，又加上了太子的李側(cè)福晉的孩子沒了的原因,內(nèi)務(wù)府全套的班底都被換成了太子一方的人。

云秀沉默：“太子知道這事兒么？”

胤禛搖頭：“未必知道,內(nèi)務(wù)府里頭多的是看碟下菜的人，太子就算再不喜歡兄弟們,也不會把事情鬧到明面上，讓大家都難堪。”

太子是暴戾,可他也是皇阿瑪傾盡心力培養(yǎng)出來的人，知道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事情沒法做,就像現(xiàn)在,溫僖貴妃才剛?cè)ナ?皇阿瑪正在懷念她的時候，這個時候欺負胤俄,就是故意在打皇阿瑪?shù)哪槪步刑与y做人。

太子沒那么傻。

云佩抬起頭，提了一句：“萬一是禍水東引呢？”

在座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想到了大阿哥。

從前噶祿未必沒有在內(nèi)務(wù)府留下自己的人手，他不過是個內(nèi)務(wù)府總管，如今又是閑置在家,身上還打著大阿哥的印記，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也不是沒有幫大阿哥做事然后給太子扣屎盆子的可能。

可不管到底是誰干的，受委屈的都是胤俄。

事發(fā)的時候都是半下午了，明兒就要出發(fā)了，這會兒能找誰給他做主呢？

胤禛他們領(lǐng)著胤俄去內(nèi)務(wù)府里頭找場子，結(jié)果內(nèi)務(wù)府的人低聲下氣道了歉，又推了個小太監(jiān)出來，說是小太監(jiān)不懂事兒、沒搞明白新舊牛皮有什么區(qū)別，給十阿哥搞錯了。

那個小太監(jiān)被拉去打了板子。

幾個阿哥氣得火冒三丈。

可內(nèi)務(wù)府擺明了敷衍糊弄他們，那個被拉出來替罪的小太監(jiān)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用的理由又那么“正常”，叫他們有苦也沒處說，再告到皇阿瑪跟前？丟分兒，連內(nèi)務(wù)府都鉗制不住，以后能有什么用？

阿哥們心里頭都憋屈，那股火沒地兒發(fā)，氣得和什么似的。他們想著要等明兒校場上鬧出來，那才叫丟人呢。

兄弟幾個胡亂安慰了一通胤俄，主要也沒法說得太明白，事情到底怎么樣，胤俄自己清楚，他們再說得細了，反倒扎他的心，叫他更加不痛快。

夜里人都散了，胤禟拉著胤俄回了自己那兒，開玩笑說：“今兒九哥的肩膀給你靠一靠，等從南苑回來，爺給你買上一車的牛皮小弓。”

胤俄低著頭：“算了，九哥你零花錢也不多，我湊活用一樣的。”

胤禟瞪圓了眼睛：“你放屁，爺?shù)男〗饚炖镱^錢多的是，買一把弓那還不簡單，走，去爺?shù)膸炖镱^挑一把合適的去。”

他拉著胤俄要出去，結(jié)果正好碰見了門口的胤禩，他穿戴整齊，好像要出門：“八哥，你去哪兒？”

胤禩見了他們意外：“怎么還沒睡？”

胤禟說帶著十弟去挑一把小弓。

胤禩就說：“小十身量比你大一些，你的弓勁兒太小，他用不了，回頭我給送一把過去，是我從前用的，說不上特別好，但也好使，先把明天對付過去再說。”

胤禟想了想還真是，他的騎射沒有胤俄好，胤俄本來生下來的時候就是個小胖墩，才五歲的時候就比他六七歲拉的弓還要大力了。

有了胤禩的應(yīng)承，胤禟也就不折騰了。

胤禩看著他們回去，自己匆匆忙忙地出了宮，他要去大哥府上，這事兒他們沒法兒解決，得找大哥。

第一天，胤禟和胤俄起了床，一起床就瞧見屋里頭擺著一副牛角小弓，弓身擦得锃亮，弓弦也保養(yǎng)得很不錯，胤禟拿起來試了試，對于他來說，弓弦有點緊了，但是對于胤俄來說應(yīng)該是正正好的。

胤俄試了試，果然正好。

胤禟笑道：“肯定是八哥給的。”

說完以后，他想到胤禩的額娘，遲疑了一下，想著八哥這回肯定是下了血本了，這樣好的弓，連他那里都難見。

想想都好感動。

兄弟兩個也沒問，默認了是胤禩送的。主要是這會兒急著要去南苑，不然回頭皇阿瑪瞧見他們遲到了要不高興。

……

后妃們也都跟著去了南苑。

康熙有意要展示自己的威風，在南苑空曠的地頭上叫八旗官兵拿著大清的火器按旗排列閱兵，還特意叫了噶爾丹之戰(zhàn)中投降了的那些部落的人觀看，引起了他們的驚呼。

他親自指揮駐軍，頗有意氣風發(fā)之感。

阿哥們都站在他的身后，頭一次生出心潮澎湃之感。

等回到行宮里，胤禛、胤祚和胤禎回來換衣裳，止不住地和云秀云佩描述當時的場景：“兒臣當時激動壞了，恨不得以身代之。”

“十四！”

胤禎縮了縮脖子：“我就是隨口一說。”

云佩肅著眉眼：“宮外頭人多嘴雜，誰許你隨口亂說的？萬一傳到外頭，你的小命還要不要？”還以身代之，上一個說以身代之的是誰？項羽！最后是什么下場？

胤禎耷拉著眉眼。

胤禛和胤祚都沒吭聲，胤禎性子太跳脫，該管一管，不管他要上天。

云秀問他們胤俄的事情怎么辦。

胤禛說：“本來想的是今兒把事情鬧出來，讓背后的人徹底沒臉，可剛剛瞧著皇阿瑪那樣子，忽然覺得要是今兒鬧出來了，小十往后就完蛋了。”